中和殿的东方天际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阳光洒在宫墙上,将宫殿的琉璃瓦和金色飞檐照亮。皇宫内的灯火已经逐渐熄灭,只剩下微弱的烛光在寥寥闪烁。
范敬对这突然宣召有些隐隐不安,而前来宣召的公公却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刚才他发现宫殿的水池中满是灰烬和烧焦的碎片,原本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不堪,这才知道昨晚皇宫走水的事情。
皇帝坐在一把檀木椅子上,扶着额头,眉宇间流露出疲惫和忧虑。户部侍郎立在一侧,而另一侧竟是宋琰和曹德禄。宋琰一如往常,长身玉立,神采飞扬的样子,倒是曹德禄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下一片乌青。
“陛下。”范敬恭敬地问安。
皇帝冷冷抬眼看了他:“你可知道今日朕宣你来是什么事?”
范敬迷茫地抬头。
皇帝升起一股怒火,掷下一块令牌,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上。
范敬捡起来细看,竟是户部颁发的新令牌,心下有些惊慌,面上仍不动声色。
“你可有什么要说?”
“臣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你好得很!”皇帝怒目圆睁。
宋琰睨着他,掏出一封信:“不是范大人送信来礼宾院,要我们连夜进宫护驾?”
范敬惊诧不已:“荒唐,我几时送过这样的信?”仔细瞧过那信的内容,不由得神色突变,虽并非是他所写,看上去与他的笔迹倒是如出一辙,落款还是他的名字。
“陛下明察,是有人仿冒臣的笔迹,假借臣的名义骗他们入宫,此事与臣无关啊。”范敬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道。
皇帝俯视着跪倒在地的范敬:“笔迹是仿冒的,那令牌呢?前一阵户部更换令牌,你换得的令牌呢?”见范敬紧抿嘴唇不说话,皇帝又看向一旁的户部侍郎:“你来说说。”
户部侍郎翻看册子,朗声念道:“六月一日,范主事交换一枚令牌,领取一枚新令牌。”
原来当时范敬心中慌张,便买通户部官员作假,虚构了交回一块令牌,换回一块令牌的记录。交回的令牌多做销毁处理,没人在意。只是负责清点令牌的库房得了以旧换新之命,不见旧的不拿新的,纵使册子作假记载,但没有旧令牌交换,范敬领不到新令牌。范敬对此也做好了准备,先拿假的记录蒙混过关,再过些日子就将新令牌报失,谎称丢了,如此这账便平了。
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这叫范敬百口莫辩,他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滴下了细密的汗珠。面容苍白,犹如惊弓之鸟:“陛下,臣的新令牌领了没多久便遗失了。这几天正打算上报,只是一直没有功夫,如此才耽误了。”
皇帝冷哼一声:“早不丢晚不丢,偏偏现在丢。好你个范敬,满口谎言,亏得朕如此器重你!”
宋琰缓缓道:“范主事对容华公主真是一往情深,令人动容。一时被情感冲昏头脑倒也情有可原。”
跪在地上的范敬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激动地指着宋琰:“是你!是你陷害我!”
宋琰闻言皱了眉:“范主事何出此言?我与范主事无冤无仇,我处心积虑陷害范主事有何好处呢?再说,这令牌我见都没见过,去哪里寻一块?倒是范主事,就算对容华公主再有情义也好,心中也应有些分寸,容华公主现今已经是我们厌赤未来的太子妃,范主事此前连夜带人出逃一回,受过罚了,怎毫不知收敛?这次又骗我们入宫,差点引得陛下误会,不觉得太过僭越了吗?我们厌赤虽欲与大熵交好,可也绝非能随意让人欺凌。”
皇帝脸上染上疾厉之色,这范敬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他的计划。先是带容华出逃被厌赤使臣当场抓住,又是骗厌赤使臣连夜入宫,害得他束手束脚,无法行动。
原本他属意的和亲人选就非容华,众卿反对也不过是他顺水推舟的借口而已。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一个个清高自矜,固步自封,可他知道近些年来,厌赤发展迅猛,已经对大熵构成威胁。就算厌赤不来提亲,他也萌生了派一个容易控制的人跟厌赤联姻的念头,一来可留意厌赤内部动向,二来也能加深跟厌赤的关系。他本来属意的人选便是阿璧,虽然心有不舍,但阿璧性子柔弱,只能倚仗娘家,能成为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出了这档子事,和亲的人变成了容华,容华倔强固执又骄傲,如今明显恨上了他,是不可能乖乖当他的棋子的。
昨日他本打算当场惩治容华,继续耗到太子断气,没想到这俩厌赤使臣来坏事,搞得他无法动作。好在几个太医已经确认过,太子已经废了。否则……皇帝不悦地眯起眼:“朕看在你爹娘的份上,原先对你只是小惩大诫,没想到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越发放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不但狡辩,还敢当着朕的面诬告厌赤使臣,谁给你的胆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揉着额头,似是使劲儿压制怒火:“来人,传朕命令,范敬居心不良,祸乱宫闱,企图破坏两国邦交,赐六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