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间的颜色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若隐若现,精致的五官使她看起来像是个陶瓷娃娃。
规规矩矩地给陈缶雾系好绳带后,程凊站在她身旁稍后,神色淡淡道:“被罚了,天冷,顺便拿衣服给你。”
托词有些牵强,陈缶雾掩嘴偷笑,侧目看向程凊,浅眸中倒映出他略清瘦的身影。
眼前的少年郎一身立领素软长袍,海天霞无规律渲染之上,腰间系着条细细银链,扣间简坠一枚碧色花鸟佩。
陈缶雾依稀记得,这是程凊成功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她送给他的。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她没想到程凊还会戴在身上。
素净的稠绒裘衣上有零星的黛色毛点缀,衬得程凊更显肤白唇红。
乌黑密长的眼睫低垂,许是儿时常与山野走兽亲近的缘故,他的双目漆黑幽深,似夜间星月,熠熠生辉。
泾渭分明的面容轮廓,依稀叫人可以预见他未来长大后的姣好相貌。
陈缶雾还是很难将这样鲜活的程凊,与上一世那具枯槁般的尸体,被飞禽肆意糟践残躯联系在一起。
程凊看着身旁的小女孩,她的双唇逐渐抿紧,眉心从轻蹙变为深锁。
程凊以为陈缶雾大抵是不愿意他来的。
喉咙滚动,正欲开口把伞给她后就走掉,却没想到陈缶雾抬起的手并没有朝伞接去,而是覆上了他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触上温热,两人皆是一愣。
“你们两个知错没…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先生刚刚调整好的心态再次开始剧烈波动。
尴尬的氛围烟消云散,陈缶雾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无声说道:“完蛋了。”
程凊此刻却鲜活起来,如简册帛书里描绘的小狐狸般,冲她狡黠地勾勾唇。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和众人的注视,一把抓住陈缶雾收在半空中的手,移向额头。
转身向先生说道:“学生突觉头疼脑热,恐感风寒传染。未得许可,不敢贸然闯入堂中打扰先生教书,不得已请同窗试触额间的温度。”
教书先生双唇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闭了嘴,将信将疑地冲两人招招手,示意进屋。
“似是真有些发热。”先生摸着程凊的额头若有所思,“陈缶雾,你带程凊先回去吧,别把身子熬坏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陈缶雾顿时来了精神。
她掺着程凊,郑重地向先生保证道:“我一定安全把程凊送回家。”
话落,还难以自抑地重重咳了几声,惹得先生赶紧摆摆手。
看着两个小人儿雪中撑伞,蹒跚离去抖动的背影,先生上前两步大喊道:“明日若是依旧不适,就在家歇息吧!”
出了视线可见范围,两人就没再装了。
“笑死我了,你怎么做到的?不会真的说来病就来病了吧?”
话说到一半,陈缶雾就敛了笑。伸手想再来探额。
“真没,真没病。”
程凊扣住陈缶雾的手腕,手指下意识小幅度摩挲了几下后,像是如梦方醒般,倏地撒开了手,耳垂红的像是要滴血。
走到家门前的拐角处时,程凊拉住陈缶雾的衣摆,义正辞严道:“今日我可是豁出来了,明日你若是敢单独行动,我就……”
一张小脸紧绷,似是在思考,“下次我就不帮你了。”
陈缶雾想笑,但看着程凊严肃的表情,咳咳嗓,娇嗔道:“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也不知道当初谁救你脱离的险境。”
“这是两回事。”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陈缶雾拉着程凊朝府内奔去,“快走吧!以后福祸旦夕肯定都拉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