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铃起床,她睡得很沉,后半夜还不小心落了枕。
睡觉的房间就在花园东侧,花铃转了几下自己几乎僵硬的脖子,起来后顺手推开窗户,便看见一个人正拿着壶浇花。
那人,背影望去脱俗出尘,一头墨发上随意挽了根檀簪。
花铃忍不住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心里“哇”了一下。
唐枕没有注意到她,正给一株白秋菊掸了掸多余的露水。
她不由自主看呆了,后果便是连早饭也忘了吃。
自回了白霜山,唐枕和往日一般,晨起夜卧,练功修行,没事的时候便侍弄园中花草。
他的园里几乎什么花都有,一年四季皆有看头。不过花虽开得好,他这个主人却也不常常欣赏。
每日他总有三五时在殿中静坐,偶尔心血来潮,便去山坡上捡几株新的花种回来养。
他似乎就爱“养”这个过程,至于花开好了后,便就不去管它了。只是偶尔路过瞧一眼,心情会觉得挺愉悦。
这是唐枕的爱好。
他这个人活得不算特别简单,但图的似乎就是个清静。
唐枕挺清静地过他的日子,唯独和从前不一样的是,收留了个外面的小丫头。
他对待花铃,便和他养花一般,保证她活着且活得好,不怎么管她。
自然没有想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丫头也能出事。
将过正午,日头高悬,屋内的垂帘只露进来了半扇阳光。年轻道人独自在殿静坐,膝边摆着一架桐木琴。
他无事的时候弹琴吹奏,常是自得其所。摆了琴,是准备晚间月上中天,觅个好时候弹奏。
一息之间,却是自眉心感应到一股别样气息,那气息的波动极微弱,便似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在水潭上,仅能拂起浅浅涟漪。略过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然而在那股气息传来的瞬间,他却依稀听见了一声谁的呼叫。
语气稚弱慌张,仿佛正自不远处传来。唐枕当即起身,离殿奔到游廊上,隔着一段不长的距离,只见一个身影飞快跃出,他正要去抓,陡然目光一跳,看见廊下躺着人。
花铃闭上了眼睛,脸上不见血迹,唯独头发上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
狸猫的毛。
唐枕抬眼,果然就见几丝若有似无的魄意散在四周,他蹲下身,扫视了她身上各处,没发现其余的痕迹,于是抬起两只手,手心相合,默念咒诀,将那些散落的神魄一一招回来。
随即一手持神魄,一手抱起了女孩,奔进殿中。
他走得略带匆忙,衣摆滑过琴弦,顿时带起丝轻轻流淌的琴动声。
琴声落下的时候,唐枕将神魄拍回了女孩的五脏六腑。
躺在木榻上,花铃白净如瓷的脸仍旧显示她在昏迷,细细纤眉是淡淡的柳叶轮廓,闭着眼睛的时候,她脸上看不到平时那股活络机灵气,整个人居然显得万分乖巧。
唐枕一早知道野猫不安分,但没想到它还会将主意打到这小丫头身上来。
夺神窃命!野猫恐怕是贪图人气,看来那野物开了灵智,也有了修行成妖的心。
花铃不知道自己怎么晕了过去,只是准备去找“舅舅”的时候,仿佛什么东西朝她面前飞来,她伸手一挡,眼前还是黑了一下,便是晕过去了。
晕晕沉沉之间,她的五感却仿佛格外鲜明,感应到了有人在身边。她没有看见他,却已经确定了他是谁。是一个道士,也是她的舅舅,她觉得他是个很美的男子。
花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他是个美男子,其实按她的年纪,对于美应该还没什么很深刻的认识。
总之,她昏昏沉沉,又有点浑浑噩噩,只是躺下的时候,五脏六腑涌来几分力量,她觉得自己要醒过来了。
费力睁眼之间,眼前却好似在黑暗中洞开了一扇门,门后不见人影,只听见一个声音如同对着她说话。
那声音沉闷难言,虽是进了耳朵,她却也难以辨别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那声音说,“在世有冤亲,诸行会生劫,我已不在人世,若你已寻到白霜山的道长,为我取回黄金,我命已偿!”
话毕,花铃愕然转醒,猝然睁开眼,她先看见了唐枕。
唐枕一张脸上神情清淡,他平静地瞧着她,两根手指按在她眉心,须臾收了回来。
收手回来,道人只说了一句话,“谁让你跟那只猫混在一起的?”
过后,无论花铃怎样解释她没有跟那只猫混在一起,唐枕皆是不搭理。
“我只是喂了它一口吃的,哪有跟它混在一起!”
“它是只坏猫吗?我不能喂它吃饭是不是!”
“舅舅!你不要不讲理呀——”
花铃在外面叫喊,喊了半天,嗓子喊哑了,还没停,嘴里嘟嘟囔囔,仿佛想要跟他说个胜负。他没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