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了。”
这边来福见状,立马对牛大说,“你看,连郡主的贴身丫鬟都没跟这么近,咱们还是别凑到跟前去了。”说完扯着被说服的牛大去和店里的另外两个伙计打好招呼。
陆氏书铺有三间普通铺子的大小,因书籍易燃,因而整个屋子都由砖石混着泥土建成,屋子中间打通仿造园林砌出门洞作为通道也借此区分出三个空间。上好的木材打成方方正正的顶柜摆在店铺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各类书籍。
“左侧的那一间主要是经史子集以及过往的名家文集,”陆闻砚介绍起自家书铺显得驾轻就熟,“右侧的那一间主要是大虞建朝以来的文人集子,‘房选’册子,以及新出的或者近来人们爱读的话本、书画,其中话本小说最为便宜,也卖得最好。”
“陆氏书坊的册子皆为蝴蝶装,抄写本有之,但刻本居多。刊刻用的木板、纸张、墨水也是特意找人做的。”陆闻砚的目光一点一点扫视着面前个一格格柜子,“当然,这些不是全部,书铺后头既有刊刻处也有库房,有些册子刊刻得比较多,便只在外头摆上部分。”
中间的屋子虽也有柜子,但摆出来的书很少。除开一些装饰用的摆件儿和花草,余下的便是几个上了锁的箱子,陆闻砚解释道,“这里放的是代写的诉讼文书和契约书,抑或供词、证词,有时也会帮忙官府处理文书。”
陆家是钦点的皇商,在京城又颇有口碑,所以不仅文人墨客乐意到这儿买书,难以自写讼书契约的百姓也乐意找陆氏书铺。每逢科举前夕官府处理考生文书忙不过来时,也会想到陆家。
陆闻砚对这间书铺的来历、摆设、所营范围皆娓娓道来,书铺不时进来新的客人,其中有与他相识的,会停下来与两人问好。
黎蔓握着轮椅木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几分,她暗自思忖,内心狂跳不止。
这是个很好的契机,黎蔓心想,若我能真正成为这个书坊的打理人的话。
她重活一世,不仅是要跳出前世自己所陷入的凌家泥沼,更是要查明黎家之祸是否另有隐情。但既然自己的亲事尚且可以被改,那么将所有希望寄托到前世位极人臣的陆闻砚身上并非上上策。
一来世事易变,无人能担保陆闻砚是否能再度入朝为官,她也并不清楚为何对方前世能重返高堂;二是黎家之祸若真是人为,幕后黑手想来并非凡人。天下没有免费的餐食,陆闻砚也没有必要把他自己搅入这番诡谲云雾之中。
黎举飞为人快意恩仇、凛冽潇洒,领兵打仗的作风向来是千里奇袭、一击枭首,黎蔓记得他把自己抱起来,领着她看那茫茫燕北,说:护卫京城的最好办法并非退敌,而是将蛮子打残,叫他们骨肉俱痛,再不敢犯。
黎家上下皆知用人不疑,但也绝非守株待兔的性子,哪怕是看着最柔弱和缓的黎蔓,骨子里也只信将优势与时机把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牢牢掌握命运才是上策。
而这书铺,是身为女子的黎蔓,眼下所能知晓的,能与外头沟通、联系的最广天地,走卒商贩、文人墨客、官府之人,都有可能在这儿遇见。
战场机遇稍纵即逝,黎蔓不知道自己在查探亲人往事时会在以后遇见什么,只得尽力给自己添加更多筹码。她不知道陆闻砚为什么愿意让自己接触这最不起眼却颇有门道的陆氏书铺,想来他也有别的目的,但黎蔓不关心这背后缘由。
那么于黎蔓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已然明了,便是如何入主陆氏书铺。
适逢两人停在一处书柜前,黎蔓站在陆闻砚身侧按照他的指引去看那些册子,她思绪万千,因而蹙起眉头半天没吭声。她这身子本就需要静养,此刻心神激振,牵一发而动全身,黎蔓不由得咳嗽两声。
陆闻砚见她微微低头抚上心口,那蹁跹的衣裙像荡漾的湖水,又像飞过柳树枝头的蝴蝶。
“郡主既不舒服,那我们先去别处歇歇罢,”陆闻砚提议,“这附近有家糖水铺子,也许郡主会喜欢。”
被炒熟、去壳的黄豆磨成豆粉,用砂糖或者蜂蜜拌匀,加水团成一个个玉雪可爱的小圆子,考虑到黎蔓的身子,陆闻砚嘱托店家少放些冰。提前腌制好的梅子和姜丝一道拌匀,杏片则是用糖浸透的半熟黄杏去核切片,两种蜜饯颜色不同,一酸一甜,格外开胃。
暮色已至,街道两旁的棚子、店铺点起灯笼,商贩店主的叫卖声声声不绝,行人大多结伴穿梭其间,欢声笑语地打量着路边的小摊是否摆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黎蔓安安静静地坐着,白皙的手握着一柄勺,十指纤纤,显出象牙般的质地。
店家吆喝着上菜品,又爽朗地笑道:“郎君这是带着你家娘子出来逛啊?”
黎蔓没有抬头,只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脸颊因含着东西鼓起一点。
陆闻砚心下一动,只笑着点头说:“您实在是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