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齿都被酸味淹没。
但我知晓表妹的好意,尽管嘴里是酸的,心里却是甜的。
夜行的人,第一次见到月光。
但这缕月光,跟我说:“沈灵颂,我要去找我娘亲了,你会等我回来吗?”
当时,我说:“多久都等。”
一等就是十年。
逃婚那天,我其实是去找表妹的,却偶遇蔺隐乔,一桩孽缘,不堪回首。
临盆那天,外面好大的太阳,可我浑身发冷。
产婆一个劲地安慰我,告诉我不要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常伺候我的婢女,知我在等谁,于是握紧我的手,对我说:“观主,马上就回来了。”
我心下稍安,蔺隐乔却闯了进来,说沈谡和魔族勾结东窗事发。
产婆让他出去,他只背过身去。
死活不肯出去。
婢女跪在地上求他,他说:“沈谡勾结魔族,其子亦罪不可恕。”
产婆尖声说:“我只知道接生,不知道杀生,什么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蔺隐乔犹豫了好一会儿,走了出去。
我一心要活下去,找蔺隐乔辩个明白,沈谡绝不会同妖魔沆瀣一气。
两三个时辰,我便生下了一名女婴。
起名——沈诚。
生完孩子的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匆忙换了一身跑出房间,本想去找蔺隐乔。
没成想,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我看见了一个“雪人” 直挺挺地站在台阶下,我急忙跑过去,问蔺隐乔:“沈谡呢?沈谡在哪?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蔺隐乔一脸冷漠地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我身上,说:“死了。”
我甩掉大氅,冲着蔺隐乔大喊大叫,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子。
蔺隐乔废了好大地劲才用双臂禁锢住我,给我输送灵力,可我一心只想见沈谡,对着蔺隐乔的肩膀咬了下去。
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单衣,我尝到了血腥味。
蔺隐乔比我还疯:“沈谡没死,骗你的,但劳烦你将他引出来。”
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沈谡的断头刀,于是我咬舌自尽。
蔺隐乔却一把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 “无论你成为一具尸体,还是成为孤魂野鬼,哪怕你只剩下一根头发丝,沈谡都会来,接你走。”
言下之意,倘若我活着,还能和沈谡有一线生机。
我妥协了。
心里隐隐约约期盼着,沈谡出现后把一切同蔺隐乔解释清楚,我和沈谡一家三口,能继续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在和蔺隐乔相处期间,我们之间竟然很和谐。
一开始,我给他讲我和沈谡的浓情蜜意,目的自然是想把修无情道的蔺隐乔,逼出我和沈谡的房间。
蔺隐乔为了捉到沈谡,天天躲在我房间里,连晚上都是睡我床下。
我念着沈谡,夜不能寐,在床上来回翻腾,偶尔还站起身跳两下,但他依然睡得十分规矩。
我曾不止一次,趴在地上看他睡觉的姿势,和躺棺材里的死人没两样。
每当这时,我就会悄悄打开房门,打算溜走。
而他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搭着我的肩膀,问我:“去哪?”
“看看诚儿。”
“有人照顾,你不必担心。”
“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会理解我一个做娘的心。”
“沈谡倘若真的心系你和孩子,早该出现了,你何必心心念念去寻他。”
我一时摸不准蔺隐乔的脉,沈谡自然是猜到我成为人质,就等他来了之后,一家三口黄泉路作伴了。
蔺隐乔这么聪明的人,也变傻了?
既然蔺隐乔提到了沈谡,我非要辩白一番。
沈谡如何对我关怀备注,如何体贴入微,如何恩爱两不疑。
蔺隐乔于是铁青着一张脸离开,又冷着一张脸来。
我猜,他定是不屑人间情爱。
无情道嘛,都这样。
不过,幸甚至哉。
他总算不躲在我床底下了。
他开始睡茶壶了。
隐匿身形,只等沈谡来找我时,抓一个现行。
我岂会让他睡得安稳。
不是偷偷从茶嘴里倒水,就是装作误把茶壶打碎的样子。
有几次,我分明看到他皱眉了,眼睛一眨,眼前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恨得牙根痒痒。
蔺隐乔要是生气就好了,一生气换人来看着我,我定会找机会逃出去。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好像压根不了解他。
在小榆树村的那三年,我和他两个人采药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