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用力要大声到足以被听见,“为什么?”
问:“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当他怒吼着瞪开眼,他终于被听见。
朦胧的身影握住他的手,惊呼:“你总算醒了!”
由吾彴反握住朦胧着向他传递热量的手,“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那人迟疑道。
他:“为什么我不能死?”
超乎一切的疑惑令他弃置所有,专注其上,因此没能察觉时时困扰他的脑域仿佛被钝钝锯开的痛意已不复存在,时时湿重他的胶着潭水也已被放尽,大脑得以轻忽干爽运转。
等待回答时,他从记忆里找到了关于在病床前看护他的人。
这人叫越凌鸣,当了他三年副手,知道他所有布局,并向他承诺过会永远追随他同行至死地。
于是他懂了。
“是因为你还不想死吗?”由吾彴问。
越凌鸣的确不想死,却不是因为念着践诺,不是因为一旦由吾彴死亡他会像从前亲口承诺的那般随由吾彴一起去死。
而是不想因为由吾彴的死被步逾危迁怒。
刺杀失败,越凌鸣被传唤面见步逾危,当时他满心都是事情败露,他们被连根拔起,他也无处藏身被逮了出来。
后来得知只有他被召见,才发觉事情不对。
“如果由吾彴死了,你也得跟他一起死。”
步逾危漫不经心地说着,用刚腰斩过刺客的手玩棋,没看瘫软的越凌鸣哪怕一眼,“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双亲,你的爱人以及她尚在腹中的胎儿。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能让由吾彴积极求生。”
“我如此信任你,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她说。
早料到监狱会突发事端,步逾危预先安排好了急救绿色通道,也让系统架了机位在监狱内外,因此没有错过当时发生的任何。
也第一时间叫来原著中最受由吾彴信任的越凌鸣敲打一番,然后打发去陪床,算是测试。如果听话,之后也可以沿用。
待挥退越凌鸣,步逾危坐在只剩她的书房,想到了从高楼一跃而下的由吾,“空有血性的悲观主义者。”她叹声。
“预告只有两分五十九秒,”她对系统说,“素材如何取舍拼凑是你的事,你才是专业的。我只看效果,只看成品。”
翻阅三位王储交上来的翻案报告,以及拽着这场刺杀顺藤摸瓜作为额外能力证明递交的不尽相同的参与谋划者名单,步逾危挑出几个明显诬告但甚合她心意的名字,“不过别怕,我并不严苛。”
这一局,庄家通吃。
步逾危抬手,放倒棋盘上的红王。
听她说不严苛,系统分外感动。
“我一定会做到我最好!”它振奋道。
按计划,步逾危开始装病,不面见任何人,除了云拂。
她的心腹近臣。
“陛下。”云拂熟练地把脸皱成苦瓜,“能跟我透个底吗?”
步逾危戳着净过的葡萄喂她,逼她张口吃,等她吃了,才施施然逗问:“透什么底,地底吗?”
云拂已经找到了与现在的步逾危相处的节奏,“陛下又是放任刺杀,又是装病,又是挑选监国王储的,感觉是想趁机撒手。”
“聪明。”步逾危又赏她颗葡萄,“我会秘密地离开一段时间。在那期间,我或许会彻底失联。”
听她说得轻松,云拂难以置信地重复:“彻底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