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就是走亲戚也没有白吃的道理,你去锅屋里,帮帮忙,做顿你拿手的红烧肉…
“六指”像明白了似的,踏着他那半拃高的高跟鞋跟进了锅屋,看“六指”进了锅屋,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本想把这块馋人的肥肉,先割下来一块,用盐腌上,留着慢慢吃;再切出来一块,炼炼油,多放点白菜、萝卜的一锅炖,既出数,又解馋;这倒好,做成红烧肉,一顿就“报销”了。
我那铁蛋生在五九年,打出生就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他那里知道,猪肉还可以整块整块的啃。从“六指”进了锅屋,我那铁蛋就跟着,六指刀上的功夫让铁蛋看花了眼,只简单几下,一块猪肉就变成了火柴盒大小的肉块,六指用刀铲起肉,扔进锅里,也不放油,只用锅铲使劲的?,直到?的两面焦黄,大肉块变成了小肉块,白肉块变成了黄肉块,才从水缸里舀出半瓢水来,水不要多,只需没过猪肉,把水烧开,改成一丝文火,慢慢的熬着就行了。
闻到比吃到更具有诱惑,香味飘来,就着香气,肚里的馋虫一个劲的往外爬,别说孩子了,就连我口水也不争气的在嘴里乱转,说着说着话题就又转到了“红烧肉”上。
六指说:如果家里有糖,炒上糖色,往锅里一泼,就连公社书记也不舍得走了。
这六指的一顿饭,让我和兰君都刮目相看,更让我家铁蛋围在锅屋里,不肯出来;铁蛋已经十五六岁,已经到了可以上桌的年纪,等把红烧肉端上桌,铁蛋的眼睛就没从那盘红烧肉上移开,我们几个大人边吃边说,再一看,红烧肉已经被造下了大半,虽然我使劲瞪了铁蛋好几眼,但他像没看见似的,一个劲往嘴里掖。
安勤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的就剩个脑袋,衣服都是拾的爹妈的,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吃过,想到这,安勤松开的眉毛又紧上了。
送走了客人,吃晚饭的时候,兰君守着安勤,故意的问我:二狗他表侄看着还行哈?
我总想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给孩子找个能吃饱穿暖的人家,比啥都强,就随声附和着说:除了长的矮了些,看模样算是一般人,但人家手里有手艺,又吃的是公家饭,还没有婆婆,不省的生气了吗…
兰君看我又提以前的事,怕影着孩子,忙用眼剜了我好几下;她娘看铺垫的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的问女儿:你看今天来的这人怎么样?
安勤没有答话,反而把头转向正在专心吃饭的弟弟,问:铁蛋,你觉得这个男人怎么样?
铁蛋把脑袋从埋着的饭里抽出来,想了想说:饭做的怪好,就是人长的不咋地!
听铁蛋这样说,我忙提起筷子敲在了他脑袋上,安勤看见了,也不说话,推着碗,就回屋了;我和她娘都叹了气,觉得这次相亲又黄了,关键还吃了人家的四五斤猪肉,免不了背后被戳脊梁骨。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蹲茅房的时候,张二狗就进得门来,左看右看的乱撒摸,看我出来了他只说找锅子烟叶,等把他的烟锅子填满,又揣了一兜进了布袋,就扯东扯西的胡乱扯,末了,临走前他瞪着大眼睛问我:孩子的婚事商量的怎样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支支吾吾的说再等等,张二狗一听就明白了,红脸瞬间就变成了黑脸,大口大口的抽着烟锅子,话也越来越说的难听。
从里屋做活的安勤听见了,推开门,冲着张二狗说:大爷,你给男方捎个信,看哪天把我接走吧!
张二狗一听,忙把烟掐了,使劲拍着我的肩膀说:世贵,你就喜欢给我闹笑话…
张二狗把烟锅子掖进裤腰里,提上鞋就要去报信,安勤又喊住他,
说:大爷,答应我是答应了,但还有个要求,你问男方可答应。
张二狗停下脚问:啥事,大侄女,你说?
安勤说:我们都是二婚的人,不想也不敢惊动了四邻,结婚当天不能办婚礼,不要办酒席,不陪送嫁妆,当然也不要彩礼,俺兄弟爱吃肉,不做难的话,接我的时候再带挂猪肉来;那边如果同意的话,你们挑个日子来接我就行了…
张二狗满口答应,一路小跑冲出了家门,去周家寨报信去了,少不了中午又喝上二两;六指一听,本来就是二婚,办婚礼花费一笔,办酒席又要花费一笔,这下都省了,不要彩礼不陪送也正常,家里上一个老婆陪送的家具接着用就是,这还有啥说的,不用想也要同意。
选定了日子,转眼就到了结亲的这天,乡间总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二婚的夫妻需要太阳过了南才能拜堂。
上午的时候,我和她娘就安排她孬好打扮打扮,可一早安勤就去地里割羊草了,割完羊草又把水缸里的水打满,打完水又生火做了一顿饭,最后把她这些年攒的八块七毛五毛钱留在了桌子上。
吃罢饭,安勤穿着那身干活的衣服,随手洗了把脸,让她弟弟牵着借来的车子,就坐了上去,她娘让她多带身衣物,她也不肯带,她娘想给她说几句话,她只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