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身上有许多伤痕,几乎每一道,都与丁灵有关。
最长的一条在他的脖颈处。是他们初见时,陈靖为了救溺水的丁灵而被螺旋桨打伤的。
最甜蜜的一道疤在嘴唇上。不明显,是丁灵第一次喝醉酒,意乱情迷时,用牙齿磕破陈靖的嘴唇而留下的。
最隐秘的一道在心口。其实那算不得伤痕,而是个纹身。丁灵上高三那年,突发奇想要去纹身,但又怕疼,就拖着陈靖一起来。为了躲避老师检查,丁灵选择在指腹纹了只可爱的小猫咪。陈靖见状,拒绝了纹身师推荐的霸气款纹身,选择在心口纹了一个小小的,粉嫩的猫咪爪印。后来丁灵的纹身没过一周就掉了,但她的印记却永远霸占住了陈靖的心头。
如今陈靖的身上又多了一处属于丁灵的伤疤。
丁灵躺在病床上,看到陈靖的左手缠上了纱布,是救她时被烈火燎伤了皮肉。
真好。丁灵勾起嘴角,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羁绊。
可是不够,还远远不够。她要他们之间有更多的牵绊,这样才能打造出一个坚固的项圈,牢牢套住陈靖。
思及此,丁灵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轻微的响动引得正在窗边谈话的陈靖和宋泽一起回头。
“小圆姐醒了!”
宋泽快步走到病床前,看到她正在流血的手背,下意识就捉住她的手,“你怎么自己拔针了?别乱动,我帮你压着点……嘶!”
丁灵一口狠狠咬住宋泽的虎口,趁他吃痛松手之际,直接滚落到地上。
“别碰我!走开!”
“小圆姐,我是小泽啊……”
宋泽还要靠近,丁灵却一边摇头,一边用眼神慌乱地扫视着陌生的环境,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喃喃道,“这是哪里,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陈靖阴着脸,拨开碍事的宋泽,半蹲到丁灵面前。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丁灵空洞的眼睛才慢慢聚焦,哑着嗓子,不太确定地叫他,“靖叔?”
她的声音和嘴唇都在颤抖。
“是我,别怕。”
陈靖试探地握住她的手腕,但刚刚触碰到一小块皮肤,丁灵就产生了神经性生理反应,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向后躲,直到后背狠狠地撞上床头柜。
“别动!”陈靖实在担心她,忍不住吼了一声。
丁灵立刻僵在原地。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陈靖伸手就要去脱她的衣服。
“不要!”丁灵攥紧衣领,脚下开始乱踢,陈靖猝不及防地中招,皱眉“唔嗯”了一声。
丁灵抓住机会,想冲出禁锢,却不想陈靖的反应更快,一把就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将她拖回了身旁。
“不要!放开我!!”丁灵尖叫着,手脚并用地使劲挣扎,水雾迷蒙的双眼四处张望着寻找救援,毫不意外地,锁定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宋泽。
“小泽!”她提高了声音,“救我!”
宋泽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用力一揉,疼痛难忍。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是他幼时无数次见过的,他那漂亮却无助的小圆姐,被人控制在身下,双眸含泪地望向他。
小时候的他不懂,眼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丁灵已经向他求救了无数次,可他却全然不知。
“小泽……”
丁灵泪水涟涟地叫他。
宋泽仿佛受蛊般一步步地靠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救小圆姐,他要为父亲的所作所为和他的无动于衷赎罪。
“宋泽!”这时陈靖也大吼了一声,“去叫医生!”
宋泽猛然从迷失中恢复了神智。
“我手上有伤,快要控制不住她了,快去叫医生!”
宋泽仓惶地跑了出去。不出一分钟,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一拥而上,强行将丁灵从地上拉起来,按在床上。
“放开我!”
“放开我!!”
医护人员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
意识到挣扎无用,丁灵渐渐停止了挣扎,转而哭着呢喃。
“求求你……”
“放过我……”
“叔叔……”
话音落下,镇定剂也起了效果,丁灵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应该是应激恐惧,只是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等情况再稳定一下,你们可以去精神专科医院或者我们院的心理科看看。”医生建议道。
陈靖和宋泽对视一眼,她的恐惧,他们心知肚明。
“还有你的手……”医生指了指陈靖左手渗血的纱布,“跟我再去清理一下,不然很容易感染。”
陈靖随医生去做了清理,再回到病房时,看到宋泽正坐在床边,轻轻托起丁灵冰冷的手,合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