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了机关,楚潇往一处岩根踢了几下,石门便轰响挪回,再次与原先的岩壁严密闭闭,狭窄通道消失无踪。
转首望去,眼前便是岐山谷地的最深处了。
与乌黑密林迥然相反,前方天意和暖,众果硕繁,几道歪斜石径纵横交叉,分隔出数十方油绿农田。
再远些,矮墙瓦舍栉比有致,一簇簇浅黄小花显眼地开在泥灰墙角,宛若细闪荧虫,朴素却美好。
几人从暗处行来,乍见天光,有些不适地半眯着眼。
李南山依稀见到远处农田有几道人影,正想问问楚潇,便听到身旁的灌丛后方突然传出尖细的哭号声:“啊啊——”
李南山警惕后退:“白嘴鸦!”
楚潇嘴角轻抽:“……这次真的是人。”
她拨开灌木进去,竟从后抱出个摔了浑身泥的小娃娃。
楚潇连声哄着:“不哭不哭,你家里人呢?”
李南山一眼瞧见那娃娃有些奇怪之处,心觉诧异,压低了声音问宋弦:“将军,你觉不觉得……”
宋弦回首冷冽扫视,倏地抬手,李南山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没想到,下一刻,一颗尖锐石头霍然从他身后窜出,飞快砸向楚潇。
宋弦恰时抬手将它一把攥住。
李南山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只见一道矮小身影莽然飞扑而来:“把孩子还给我!”
他下意识拦手,扣肩扭肘,干脆地将来人按俯落地,厉声道:“谁?”
地上的妇人泼赖怒骂不止,嚷声冲天,宋弦警觉抬眼。
附近的灌丛后陆续探出数十道低矮人影,个个面色戒备,举棍握石。
更有甚者张起弓弩,蓄势待发。
李南山眼见来者不善,当即勒住地上妇人的喉颈,将她狠力拽起充当人质,大声喝道:“放下兵器!”
“放开她!”
楚潇的喝声同时在身后响起,李南山忽地有种危险的预感。
下一刻,肩胛的穴位突发刺痛,臂间筋络一阵痹麻,他挟人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脱力松了开。
身前的妇人失了禁锢,踉跄跌出几步。
李南山愕然回头:“楚掌柜……”
那妇人急忙转身,又欲往前扑去却意外地刹住了脚。
只见小娃娃被托着胳肢窝,正正地举在她面前。
妇人本能地伸手接住,娃娃身后却探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灿烂笑颜。
妇人呆怔地看着。
楚潇笑道:“苓姐姐。”
桉苓终于反应过来,喜意顿上眉梢:“楚潇?”
*
田垄边的稻草亭里,楚潇安然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吹饮一杯甘茶。
宋弦面色平静地陪饮,旁侧的李南山却有些心绪不宁,眼神不住地往周侧人群瞟去。
这里的村民看着十分古怪……
楚潇握着茶碗,轻声提醒道:“是先天的疾病,不要冒犯。”
岐山谷地偏远蔽塞,谷地村民只在族中通婚,代代腿骨弯短,即使成年,身量亦不足四尺,看起来与谷外人士大有不同。
往年他们偶尔出谷交换些生活用物,围观指点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好,后来又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他们就干脆蜗居在这片恶林之中,再不肯轻易外出了。
身为外人,贸然闯入已是失礼,若还盯着人家看,那便是冒犯了。
李南山连忙低头,收回了目光。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弦却开了口:“他们似乎受过不少伤?”
楚潇一顿,放下茶碗看向田垄的另一头。
桉苓正带着桉知往这边赶来,身后还跟着不少族人。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看见他们许多人面上、身上瘢痕错杂,疮疤陈旧,像一条条褐色的蛇盘踞在身,很是骇人。
更别提还有些拄拐空袖盲眼的伤障了。
一行人歪歪扭扭,走走停停,往稻草亭靠近。
楚潇心有不忍,起身相迎。
那边村民看清稻草亭里的楚潇,人声即时热闹了起来:“还真的是楚姑娘!”
“好久不见啊,楚姑娘!”
“还认不认得我?我是七伯呀……”
村民们欢天喜地围上前来,明明自己肢体不便,却将楚潇按回石凳坐下,拉着她七嘴八舌地寒喧。
有几位心肠软的妇人很快红了眼:“一别近十年,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去去去,好好的哭什么。”
桉苓喜笑盈腮,挤开众人,一把拉起楚潇的手:“今夜在我家留宿如何?我们好好聊聊家常。”
说着往旁一瞟,直接略过了李南山,对着宋弦上下左右一番打量,不住地向楚潇挤眉弄眼。
宋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