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叶既白正带着一队禁军巡视凤阳宫周遭。
“叶大人!”一个小黄门迎上来,“禁军副指挥使邹大人求见。”
邹忌?他今日不是休沐么?
叶既白面色有些不豫。长公主居所的守卫向来是他最重视的,一直都由他亲自带着人去巡,邹忌不是不知道。
此时宫门都快落锁了才来寻他,估计是有要事。
“知道了,先退下吧。”小黄门依言告退之后,叶既白转头对身后的部下交代了几处还未巡到的地方,便径直走到外头去。
邹忌正一脸焦急地等着,见叶既白向他走来,连忙向他见礼。
“叶大人,杨三郎往安信郡去了,咱们那批货可还没送出去呢!”
叶既白闻言脸色巨变,怒道:“安信郡那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这都过去半月了,为何还未送走?!”
“大人息怒!”邹忌的头埋的更低了,“蛇神谷自入春以来,外头的毒瘴便日益浓厚。我们的人进不去,便滞留在了安信郡,这一耽搁便是半月有余。”
邹忌也是冤枉的很。
南岭司马府本设在桂郡,而安信不过一落魄郡县。他们为求稳妥本想徐徐图之。未料想,这杨三郎放着好好的府邸不去,反倒直奔安信。
见叶既白久久不答,便小心地抬起头觑他的神情,心头一凛。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叶既白很是恼怒,却也明白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自杨靳尧从极北将那两个人带回京都,心中便一直在暗暗防着他。
一则他想抹杀掉一切关于裴芝筠的存在。
二则长公主将杨靳尧下放到南岭,也有着监视他的意思。若他解决不了,杨靳尧便会替代他禁军总管的位置。
“罢了,附耳过来。”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命令道。邹忌心头一松,连忙凑了过去。
叶既白交代完话之后,又给他塞了一个瓷瓶。
“这是避毒丹。”他说道,“可暂避瘴毒三日,里头这些量刚好够他们一人一颗。”
“属下谢过大人!”邹忌将瓷瓶小心地塞进怀中,但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面露犹豫之色。
看着平日精明的手下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叶既白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几分。
“有屁快放!”语气中已带了些许不耐烦。
可怜邹忌哪儿是唯唯诺诺,还不是心里惧怕,生怕说错了话惹这个煞星不高兴。叶既白审讯囚犯的那些手段,他还是见过的,想想都双腿发软。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开口道:“此前您派人盯梢的二人,并未跟着杨将军一道,而是去了东洲泽郡。属下听闻那林公子便是泽郡人士……”
叶既白现在一听到这两个人就烦,且长公主这段日子总是问起他南岭那边的处理进度。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跟着了,把人手撤回来吧。现如今桂郡的事宜更重要。”
“是,属下告退!”
*
安信郡位于南岭的西南方,刚好夹在九夷国与云滇国的交界处。
而云滇皇室积弱,无力掌控臣民,帝王成为傀儡。
云滇世家则野心勃勃,各自为政,互相倾轧。故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有些胆大的便将主意打到了富庶的九夷国之上。
离他们最近的安信郡便遭了秧。劫掠之事频频发生,更有甚者,还有屠村之祸。
朝廷虽重视,派了兵驻守安信郡。但此处丛林密布,蛇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将士多为中原人士,皆苦不堪言,难以招架。
南岭的流民之患便始于安信郡。
后流民数量逐渐壮大,波及各地。虽有安置之策,却总也治标不治本,现以桂郡及其周边郡县最为严重。
南岭历任刺史都对流民安置之事头疼不已,如今的南岭刺史辛箐(jīng)也是。但如今又多了一桩——
新任的南岭司马杨靳尧跑了!
这可给辛箐急坏了。
新一批的流民本想安置在桂郡东南那片荒地中,可周边的小元村和大元村的村民不答应。这两村素有龃龉(jǔ yǔ),可在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非说这片荒地是他们两个村共有的,是祖辈留下来的祖地,没有让给外人住的道理。南岭民风又素来彪悍,吵着竟然干起架来。
放他那啥的狗屁!明明是他们两个村自己闹了矛盾,非要隔开这么大一片!还不许别人用!
桂郡郡守一早便跑到刺史府上卖了一通惨,非说要借几个人去震慑一下。
但刺史府如今那儿还有兵?就连府兵都派出去了!
辛箐是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回去,心想着等南岭司马一到,那人手自然也就不愁了。
结果上午才刚接到人,下午杨三郎便连人带着兵跑到安信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