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破屋内的寂静。
王清渠回过神来,走到门口将门推开。
只见外面站着一名小厮,他见人出来,便对二人恭敬的行礼道:“二位贵客,家主回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小人奉命前来为二位带路。”
“走吧。”林如许起身,和王清渠一起跟着小厮前行。
*
此时,云岫山庄前厅中,黔伯立在一位男子身旁,他年岁看起来与岑奚相仿,但与岑奚的平易近人不同的是,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其轮廓棱角分明,宽大的长衫掩不住隆起的肌肉,自有一派武人气质。
但此刻他的心潮因为黔伯的话有些澎湃起伏,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在正厅内来回踱步。
“你说,那位王姑娘面貌肖似大朗?”他声音浑厚而低沉,话音因震惊而有些颤抖。
“老奴不敢诓骗家主。”黔伯恭敬地回道,“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与大公子如出一辙……您说,当年那个婴孩,会不会没有夭折?”
“此时猜测无用,等人来了再说。”裴家主答道,他冷静下来。
话音刚落,小厮便带着二人进来了。
他甫一见到王清渠,便微微地失了神,眼眶也有些湿润,他闭了闭眼,待二人走近,便已收敛了情绪。
“黔伯已经和我介绍过二位了,废话不多说,我叫裴千钧,是这云岫山庄的主人,也是裴家的家主,二位请座。”裴千钧抬手示意。
二人闻言落座。
“多谢二位出手救了岑先生。来龙去脉刚刚黔伯也与我说过了,岑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二位需要什么,尽管与裴某说便是,裴某无有不应。”他继续说道。
“裴家主客气了。”林如许朝他行了一礼,“不过有件事我要更正一下,林某并未帮到什么,全靠清渠姑娘出手。”
他突然顿了顿,继续道:“对了,清渠姑娘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此行的同伴。林某初到极北,此前从未出过如此远门,万事有些谨慎过了头,还请裴家主见谅。”他一派如沐春风的模样,全然没有自己揭破自己的窘迫感。
王清渠突然有点好奇,他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脸皮之厚,就连抵御外敌的城墙在他面前都要避让三分。
“无碍,无碍。”裴千钧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随即对着王清渠问道:“听黔伯说,是王姑娘冲进后院将岑先生带出来的,不知姑娘年方几何?父母可安好?一身武艺又是师从何人呢?”
他身体微微往前倾,尽管面上不显,但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却因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泄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王清渠和林如许对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向裴千钧。
她心中有欣喜、有酸涩、有犹豫不定,还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惶恐。
在孤云山习武十六载,再多的伤都没让她害怕过、退缩过。但此时,她心中被复杂的情绪填满,而喉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但她并未沉默太久,开口答道:“我叫王清渠,年方十六。母不详,父……姓裴,不知是否尚在。师从孤云山道一,随师父俗姓王。”
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复杂的情绪暂时摒除,鼓起勇气问道:“裴家主,我父亲名讳裴芝筠,听闻他来自极北裴家,不知他如今是否就在云岫山庄?”
裴千钧闻言从椅子上猛地起身,椅子因惯性而往后,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王清渠看,面上似惊似喜似悲,巨大的情绪同时在胸中横冲直撞,让他顿感眼前发黑,后退几步又跌坐回椅子上。
黔伯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右手不停地抚他的后背,“家主……”他目露关切。
“无事。”裴千钧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咽了咽喉咙,对王清渠说道:“你父亲裴芝筠,是我裴家大郎。我……我是你祖父。”
话已至此,他已有些哽咽了。
他宽厚的脊背此时看起来有些佝偻,看起来好像苍老了好几岁,声音也仿佛从远方传来:“你父亲也是如你一般年岁离家。他离家前些年,也曾寄信回来过……
但后来,信渐渐少了。再后来,也就是十六年前,我收到他最后一封信,告诉我他与一女子育有一女,但因先天不足而夭折……此后,我再未收到过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裴千钧原本坚毅的脸庞早已老泪纵横,他停下来,用袖袍胡乱地抹干泪水,手上带了些无法控制的力道,揉的面颊通红。
在场所有人一时沉默不已,正厅内弥漫着一股哀痛。
不一会儿,林如许出声打破沉凝的气氛:“裴家主,清渠姑娘,林某突然想起厢房内还还有些东西未归置好,您二人先叙,我就先回房了。”
“黔伯,你送林公子回去吧。”裴千钧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