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呢?英子。没大没小的,你大姨身体不好,哪吃得消你这么压着?快点起来。”
古小竹回来了,虽是深冬,却满面春风,一身的轻快,刚才的“火盆会议”,接收到了很多恭维;面对这些“善意的夸赞”,她也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在现场时,还算清醒,她一直端着,各种谦虚,很是真诚。
可到了饭点,大家都散了之后,当古小竹走在化冻的泥泞小路上,脚下虽沉,身子却随着心神飘了起来。
军官女婿陪着自家的男人,连着两天在村上赚工分,替她争足了面子;自己的大姐,一大早带着她,在村里转了一圈,赢足了新年的彩头;大女儿元莉的家事,也是拨云见日,总算有了光亮。
最最关键的是,元中芳和古仁友这对半路夫妻,和自家做了二十年的近邻,虽是双亲,可小吵周周来,大吵月月有;和元中芳这个唯一的天敌,屋挨着屋,天天臭脸相对,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是,今天,这个问题,好像解决了。
就在刚才,众人一散场,元莉就急不可耐的讲了今早的“战况”,让古小竹很是激动;特别是听到“破坏军婚”这几个字,虽有惊讶,可一股强烈的兴奋传遍了全身,要不是地球有引力,她能瞬间蹦到天上去。
想当年,元中芳的前夫,因为欠了赌债,被人追得掉到河里,没了;她在夫家熬了三年,公婆也相继走了,最后,房子也被债主占了,实在过不下去,这才带着三岁的刘良,回了娘家;一通闹腾,总算重新扎根,刘良也叫成了元良。
庄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善良的,都知道她不容易,不管什么事,都想着她,让着她;可让了两年,这一份集体的善意,变成了她的规矩;特别是自己的堂哥,盲人光棍古仁友,做了上门女婿之后,她利用帮困政策,将自己武装成了刺猬,不管什么事,不刺他一身果实,始终不会消停。
现在好了,应该能相安无事了!
古小竹走到自家屋前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欢跃的红晕,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堆喜事,让她越想越无法自控,那种心跳,如擂鼓般敲着她的胸膛,一股热血在体内奔腾;这种体验,只有新四军来的那年,自己给小战士们上课,司令员来旁听时,有过,后来这几十年,唉...
当古小竹想到自己和元中开的姻缘,也是源于新四军的到来,刚才的那份甜蜜,也就快速消化完了;她紧紧的咬住下嘴唇,右手急速的轻抚胸脯,然后,双手摸向脸颊,感受到了灼热之后,接连来了几个大喘气,这才调整好呼吸。
接着,古小竹来到大场边的柴火堆前,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柴火,将鞋子上的泥土剔掉;然后,站直了身子,双手对着脸颊,拍了又拍,这才走向正屋。
正屋的门是全开的,古小竹刚迈进半条腿,就见到了屋内的温馨;看着元英正背对着自己,趴在大姐的后背上撒娇,这一份嬉闹,让她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震,心头的酸涩,好似塞进了一团沾了醋的棉絮,一股酸楚的热浪,带着莫名的苦涩,压在了心底,将进门前的美好,全部盖了过去。
好在这种够味又够呛的不如意,本就是生活的主色调,古小竹的心态很快就摆正了,思绪瞬移,脸上柔情乍现,大咧咧地对着元英,轻吼了一句。
元英闻声跳了起来,转身对着母亲打着哈哈,接着,憨笑道:“三奶奶,回来了?这么快就聊完了?这庄子上的事,也太少了,这么不经唠?哎呀...”
元英还没说完,小腿上先是挨了一脚,接着,古小竹那粗糙而宽厚的右手,快举轻放,拍到了元英的左肩之上;随即,元英在前,古小竹在后,又是一老一少,围着中堂前的空地,绕着圈,嬉闹着。
古小梅还是低着头,左手拿着一根柴火,右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柴火上的枯树皮;听着她们打闹,脸上挂着一丝轻柔,眼中却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嘴唇微微张开,想说点啥,却发不出一丝丝声响。
“元英,你去给我倒碗水来,然后,去把李成寅叫回来;让你爹他们,一点钟请个假,回来一趟就行了。”古小梅最终在脸上堆满了笑容,扭头对着元英轻语道。
“好的,姨。”元英嬉皮笑脸的绕过自己的母亲,快速冲出了正屋,去了厨房。
“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古小竹笑嘻嘻地拿起一张小方凳,快速来到姐姐的正面,靠着火盆坐了下来,伸出双手取暖的同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开心地问向古小梅。
古小梅依然低着头,用柴火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有气无力地说道:“昨晚的菜热热就行,我吃粥,就着毛蟹就好。”
古小竹一愣,思绪微滞,然后机械地应道:“好,那你先坐着,我就看着做了。”
“好,”古小梅抬头,还是一脸轻笑,接着元英递过来的海碗,应了一句之后,三两口,一大碗温水就灌了下去。
元英接过海碗,见大姨又低下了头,只是抬手向着自己摆了摆,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