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你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耳鸣还是幻觉。
“怎么站在卧室门口发呆?”
走到身边的黑发男人高且瘦,暗色的瞳仁中心泛起奇异的笑意。
他披着灰黑色的大氅,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透着成年男子的冷硬,五官却柔和俊秀,是东方人的面孔。
掐丝银边眼镜遮住弯起的眉眼,弱化了窥伺算计的危险。向你的目光里,含着的笑意比起对外,要温煦得多。
你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了,现在才慢慢回过神来,手却在门把手上不肯挪动。
……对啊,潘塔罗涅是你的丈夫。
你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只是试图翻找着脑海中的信息。
……但是为什么,你排斥他往里再走呢?夫妻应该是很信赖彼此的吧。
他跟脚过来,像是一只缠人的长毛缅因猫,大掌包住了你的手。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虽然被屋中的熏香中和了呛人的味道,不那么刺鼻了……但火水的味道依旧黏着在他身上。
你回过头,直直撞进他怀里,潘塔罗涅虽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但还是揽住了你的腰。
手指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
你看见了他喉结偏右上的位置隐隐的红痕,像是口红留下的印子,登时眼睛一亮——
“你出轨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发现出轨——当妻子的怎么能那么开心。
——潘塔罗涅无奈地笑了,仿佛很习惯看到这场景了一般。附近的活人都自己退下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主人和女主人要单独相处,自然不会傻到去打扰。
他解开了自己的大氅,和脖颈处的扣子,弯下身子去给她看,眼睫如抖动翅膀的蛾子,平静地翕动着。
“亲爱的,你仔细看看,这是你留的。”
他相当从容地为自己辨白,又侧首,撩起头发,抓住你的手去碰。
温热的肌肤上有微微凸起的痕迹,触感像是用指甲碾平后撕开的纸的棱,凹凸不平的触感。
“这是你抓的。”
你表情凝在脸上,去看自己的手——白皙柔软,没有茧子,指甲盖也透着健康的粉色光泽。
……原来自己是那么凶残的人吗?
你的丈夫安静地靠在一边,等你为自己的暴行忏悔,才开口问你,
“昨晚的伤口还没消,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多的吗?”
这算盘打得响。
…………(被鱼吃了)…………
“还想要吗?”潘塔罗涅在你耳边轻声细语,并不介意抱着你再试一次。
……里面,有人。
听见你的话,他蹙起了眉,笑容淡去。潘塔罗涅对你说尽了谎话,用谎言为你构建了一个世界……却唯独没把你的话当过谎言。
他环住了你的肩膀。
“别怕。”
指尖凝起了冰雪,霜冻的力量顺着昂贵的天鹅绒地毯向深处蔓延……紧锁的门被无形的力量打开,正对着门的,是一个颇具璃月风格的黄花梨衣柜。
看上去显得有些陈旧……与这个装潢华丽的卧室格格不入,却又微妙地融为一体了。衣柜里,有抑制不住的呼吸声,柜门发出极细微的响动。
衣柜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刺客,也没有可爱的小动物……更不是久仰女主人艳名想要一窥芳泽的采花贼。
里面除了几件衣物,没有任何异常。
你却感觉头皮发麻,恐惧如同蚂蟥般,顺着血液在身躯流动,将你冻成冰雕。
你看见了女仆打理整洁的衣裙后,有块不祥的阴影。
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如提线木偶般拨开衣架,瞥见了那片阴影——
那看上去像是深色的木质纹理,却更像一块晕染开的血手印。
视野里的阴影在跃动,血迹扩散开来,像是无数只拍打挣扎的手。
“怎么……”潘塔罗涅好像望见了那块血迹,眼神中掠过惊疑的阴云。他把你揽在了怀里,柔声安慰你,如同安抚受惊的猫。
“让你害怕了,我会将那个闯入的家伙烧成灰,砌成路石。”
你没有去听他的安慰,满脑子都是那个血手印,大脑混乱成一团浆糊。
你的记忆——你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独身一人待在鸟笼……待在华丽的别墅里,里面安静至极,美丽的花园却连鸟鸣都没有,除了自己,仿佛都是死物。
那时的你是多么小的一只呀,看上去还一团孩气。
你疲倦地侧身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上一秒浮现在脑中的念头,下一秒又全都忘掉……
那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外,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好像自己被封在一块琥珀里,永远盛开,永恒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