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摸出一块玄黑曜石,随手抛给了一个杂役。声音不容置喙。
“去大理寺请人!”
那杂役愣了愣,看向男人的脸立刻低了下去,不敢多问,一拱手就出了茶馆。
官威之下,茶馆里鸦雀无声,静得哽咽声也没了,却是群心亢奋,暗流涌动,你看我我看你,神情莫不是有千言万语要说,都是来听书看戏的,哪个心里都是一片荡漾,几乎忘了眼下的命案。
大胡子困在板凳下都快急哭了,苦着脸直呼冤枉,终于引来了男人的视线,瞬间燃起希望。
“官爷!青天大老爷!真不是我!”
“我们下手都有一套,就是吓吓他,必然避开了要害!真不关我的事!冤枉啊!!”
“偷奸耍滑,横行霸市,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们吗?”
大胡子一愣,犹豫着才说:“官爷可知永安赌坊的背后是…”
永安是张底牌,不到险境绝不会亮牌,本以为男人会有所顾忌,不想他却轻嗤一声,俯了俯身痞笑道。
“他算个屁。”
闻言大胡子的脸彻头彻尾垮了下去,煞白如纸,又惊又惧,死盯着男人,迫切地想从对方脸上找出半点露怯的蛛丝马迹!
然而没有。
他清澈而从容,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你…到底是谁!”大胡子一扫卑恭,几乎咬牙切齿。
男人只睨了他一眼,便又审视起茶馆不再管他,大胡子失去耐性,奋力一搏,但压在身上的板凳厚实如山,撼动不了分毫,费力了许久,也还是只能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且说男人打量了一圈,扫过二楼靠梯时才停了下来,神色莫晦。
那是个着绛紫团花立领长袄的新妇,盘了汴京时兴的贵妃髻,戴着华贵的金饰,明艳可人,十分得体地坐在那。
可她的眼里却一片荒芜,冷冷清清,惨惨戚戚…
市井的鲜活下,唯有她在腐败。
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大理寺的人来得很快,一色青袍,腰左别刀,约摸十余人,块头不大,白白净净,却个个势头足,眼神冲,不输大胡子踢馆时。
本就挤的茶馆更挤了,却没谁敢和当差的挤,莫不是退了又退,汗臭挨着汗臭。
青袍为首的是个系红腰的男人,不苟言笑,神色清冷,他径直走到青衫男人跟前拱手道。
“头。”
青衫男人嗯了一声,指了指板凳下的大胡子,道:“你押回去。”
闻言大胡子一激灵,见青衫男人果然收回了脚,脱了身就跑,不想那红腰男人是个更厉害的,一脚正中膝盖,顿时跪倒在地,骨裂如刀绞!
红腰男人看都没看一眼,视线从头到尾都在青衫男人身上,他先应了一声,却没走,似乎想了一会。
“死牢还是刑室?”
青衫男人轻笑了声,扫了一圈茶馆,紫袄新妇仍得体地坐在那,一湖死水的眼也在看他,看见他的注视,她忽地笑了笑,像腐败的花在招展。
诡异,黑暗。
“头?”
“收监。”青衫男人回过神,默了片刻才补充。
“凶手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