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的诡谲,大案!”
只听醒木一响,台上的青衣小生立时正了色,桃花眼微挑,别样有神。
“马行街的豆腐西施,诸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吧,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比她磨的豆腐还香。”
说到此处,青衣小生桃眼含笑,不合时宜地咽了咽喉结。
“那日正逢中元,柳氏收摊得早,去福寿店买了纸衣纸房纸元宝,就推着板车回了后街,却不想推门一看,正堂正桌竟已经摆上了祭台!”
“啪!”
青衣小生霍地拍下醒木,语气忽然凌厉而急切!
“红炉一盏,焚香三支!”
“只见诡异的红烟徐徐升起,缭绕着一尊地藏菩萨像!”
“楠木如血!菩萨浴血而生!诡笑着,忽然就到了脸上!!”
“啊!”
似乎是真受到了什么惊吓,青衣小生大喊了一声,踉跄着退了几步,一脸骇然!
“柳氏心中一吓,大叫出了声来,那是花容失色,红鼻子红眼,一时间梨花带雨,水雾旖旎!”
“可等她叫了一声后,那血菩萨却消失不见了!”
“红炉依旧,焚香依旧,楠木雕像依旧,好端端全在原处!而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幻觉……”
“真也好,假也罢,那尊菩萨像是万万留不得的!柳氏怕极了,为此特地去了趟大相国寺,连像带炉一起丢给了佛祖,又是净身又是诵经,最后破财买了串舍利子才敢回家!”
“却不想,命数有此一劫!”
“啪!”
青衣小生落下醒木,沉默了片刻,就从柳氏一角剥离出来了,他一撂袍坐了下来,摇着蒲扇,桃眼含笑,就这么看着台下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猴急的模样。
“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是佛祖厉害还是那‘地藏’高?柳氏又是死是活?”
台下炸了锅,台上却不动声色,只笑不语,吊得人揪心挠肝。
“然什么然,后什么后!”
也不乏明眼人看穿了他的路数,夹枪带棒调侃几句。
“嗬!今儿韩三寸若捞不着解暑的冰钱,诸位的豆腐西施可就一直在回家的路上了!”
话罢,台下立时哄堂大笑,喝茶的喝茶,站起的又坐下,倒没人再催韩三寸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茶馆二楼的包厢。
一连垂落的竹帘,独有一处是卷起的,只见冠金绣银的关小少爷,醉卧美人膝,正把玩着侍女散落鬓间的青丝,时不时吃上一口美人投喂的葡萄,满面春风,醉在此间,好不得意。
显然没吃上韩三寸丢的钩子……
“得!豆腐西施不回家!俺可得回家去了!”
说话的人一口倒空了茶,才挑起空担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几步,茶馆外就传来了风铃清脆的叮铃声。
如一场春雨,打在芭蕉叶上,石板路间。
而这场春雨,最终停在了茶馆外。
“咚!”
要走的人当即放下了空担,腆着笑回去坐下。
倒也没人注意他,台下的大眼小眼,不约而同地盯着门口,雀跃,而又精明。
阿葭是最早注意到那辆马车的,从它踏上东华街,到如今停下,尽收眼底,那双寡淡的桃花眼也终于有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