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把泸州城围困后,皇帝受到内乱外患的威胁,四方勤王之师要前来救援,朝中官员却主张议和,以致鞑靼猖獗,凶恶放肆到打破泸州城城门。
城内城外百姓一个个惊慌恐惧到了极点。倘若性命无忧, 谁愿意弃井离乡。百姓无奈,只能携老扶幼,弃家逃命。
爹娘也带着她,仓促忙乱地背着包裹,随着同村的人像南逃去。
战乱虽已起,好在她还未曾和爹娘失散,未遇到李享,未被他以五十两银子卖给青楼,未做了乐伎,也没有遇到冯晖,未遭遇官宦子弟仗势欺人,未卷入这繁华权势争斗中。
沈曼恍惚间忽然想到于柏洲。
不知上一世在她死后,于柏洲有没有实现他的抱负。
这一世,她怕是不会再遇见他了。
这样也好。
于柏洲和她一般年纪,身世却颇为复杂。
于柏洲的父亲于温是进士,从翰林院中接了吏部的任派,往丹州辖下马邑县任县令,后又坐到了郡守。只是英年早逝,留下老母亲和孤儿寡母。
因百家村村中乡绅于老爷幼时与堂弟于温感情深笃,于柏洲在宗族里被排斥,还涉及到家业财产之争,因此于老夫人带着寡居的于夫人和失去父亲庇佑的于柏洲来到百家村居住读书,户籍却还在丹州。
七岁时爹娘送沈曼到村学中读书,沈曼和于柏洲因此相识。
年幼时他俩为争一块石头打过架,结果一起被罚站还做了同桌,渐渐地就交好了。小时候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
于柏洲家族中都觉得于柏洲这一房没指望了,但刘老夫人却像教导儿子一样又一次将孙子抚养起来。而且,于柏洲走的比于温还要远。于柏洲在他十二岁那年先考进了泸州城府学,后又进了津洲府学,一路到国子监中读书。鞑虏侵入中原之际他选择投到津王门下,出谋划策,渐渐地成为津王信重之人。
后来,多亏了于柏洲,她才从青楼这种龌龊腌臜、吃人的地方脱身。
只是,他和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终究是不同路的人,只愿各自安好。
思绪回笼,沈曼抬头望向湛蓝明净宛如一方碧玉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要好好活着,她要避免上一世的悲惨处境,不要再像个物件一样被买来卖去,被摆布糟践!
今世她要常伴爹娘身旁,最好再寻个知根知底、能帮衬爹娘的男子,一家人平平安安、日子顺遂。
那么首先要紧的,就是不要和爹娘失散!
沈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爹娘,绞尽脑汁地开始未雨绸缪。
她知道事情的发展走向,知道现在才刚是开头。
爹娘带着她从泸州城外逃出来,一路走来又渴又饥又劳苦。
用过干粮,沈颂夫妇带着沈曼,同众人一起继续赶路。
出发前,沈曼问沈颂,“爹爹,咱们走到哪了?”
沈颂想了想,笑着道:“若路上无事,后天就赶到金陵城了。”
沈曼心里一突!
后天。
这么快!
沈曼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不幸的开头。
明天的那个傍晚,她和爹娘失散后所经历的事情,直接造成了她整个人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