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无数次沈庭想要去看卫清渚,都被卫姝拦下来了。
卫夫人乃是侧室扶正,所以每每卫姝开口说话,她都是插不上话的。
虽说卫夫人表面上是卫府的女主人,但是卫府上下都知道,唯有大小姐,才是真正执掌中馈之人。
“姝儿,这小侯爷想见清渚一面,也并非未尝不可啊?”
卫夫人实在是喜欢沈庭,见他如此心急,也想出个招,省得他在这儿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
而此次,卫姝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决,她起身对卫夫人行礼,声音温柔而坚定。
“母亲,虽说卫家与长宁侯府早有婚约,但是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平日趁长辈不在,纵容他们胡闹也便算了。但眼下,清渚正于病中,实在无法分心接待长宁小侯爷。”
“病中?清渚她生病了!”
沈庭是个会抓重点的,他“咻——”得一下就从位置上蹦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往清园奔去。
但李则承眼看卫姝就要动怒,立刻把他拦下,拉着他向卫家母女俩赔礼。
“是我们无礼,木萧他也是关心则乱,忘记礼数。我们改日,趁二小姐病好以后,再来一叙。”
说着,便行礼,硬拉着沈庭离去。
直到卫府门口,沈庭才把李则承挣脱开来,他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愤怒开口。
“你要在你未来妻子面前卖乖,别把我搭上!你知不知道清渚她病了……她长这么大病过几回!就这样,你还拦我!”
李则承差点被这一顿谩骂气笑,他反制住沈庭的手肘,把他死死按在马车上。
“我卖乖?就你混不吝模样,日日带卫清渚出去玩,还女扮男装,你是真当卫家不知晓?她阿姐最是重视礼节人伦,我若再不将你拉走,你以为你还有好果子吃!”
见沈庭还是挣扎辩解,李则承便一脚踩在车轮上,压低声音开口。
“生病无非一个借口罢了,你我认识卫清渚那么多年,她何时生过病?你们眼看明年来春就能成婚,何必现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话音刚落,就听到右后方有一阵鼓掌声。
林均正咬着一颗又大又红的山楂,他摇摇头,两手一摊,对着卫府的牌匾扬了扬下巴。
“要说,你们俩干脆在这搭个擂台,再打一架,然后让这满京城的人都来看看,这卫宰执的两个好姑爷。啧,也不嫌丢脸……别到时候俩人都娶不到……”
此话一出,沈庭和李则承异口同声:“闭嘴!”
卫清渚这场病来势汹汹,果真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
她日日昏沉,只是本能地吞咽汤药,而卫姝几乎日日守在清园,整个人也累得清瘦许多。
也唯有她,并未将卫清渚嘴里那些“胡言乱语”当做无稽之谈。
“阿姐,不要走……我们不当皇后了好不好?”
“我们再也不入朝堂,不参与夺嫡行吗?”
榻边的卫姝只是缓缓拍着她的后背,就算在睡梦中,卫清渚也在哭泣,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滑落,枕巾早就湿透,换过几次了。
皇后吗?
坊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有传闻:得卫家女得天下。
卫家往上乃是书香门第,更是出过三位帝师,两位皇后,到她父亲卫斯手上,更是官至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卫家两姐妹他们的母族,更是执掌江南一带半数商业的崔家,所以,那句传闻从某种程度也并非夸大。
得卫家女,确实得天下。
而她与太子的婚约更是早早便定下,卫姝眼眸轻垂,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便日日深陷于这宅院斗争中,才帮如今侧夫人扶正上位。
所以,卫清渚那日问她的那些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卫清渚,这是铁了心要参与夺嫡了。
白马寺
慧园大师看着面前的残局,不停摩挲着手中的白子,思虑片刻又突然直起身子,俯身看着棋局,而后恍然一笑。
白子落在棋盘上,对面的人喝了口茶,声音低哑。
“老师,这一次可是我赢了。”
慧园大师摸着自己的长胡须,自叹年事已高,比不得现在年轻人的谋略。
他垂眸看着面前男人,眉眼如画,眼中却全是淡漠与疏离,一件玄色缕金祥云纹鹤氅显得人更加冷冽。
茶杯落桌,他抬眸对慧园大师缓缓一笑。
“学生的棋已经开始下了,老师只需于寺中与学生一起,静候佳音。”
慧园大师看着墙上挂的那幅字,轻叹。
“韬光逐薮,含章未曜。萧逐章,为师便要看看,你如何搅动这京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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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渚彻底清醒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房内燃的雪中春信清冽无比,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