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上午内挑到供货最新鲜的店家,米米必须抓紧时间。
蛋和鱼肉是很好买的。没逛多久她就遇上了摆着圆润鲜鸡蛋的铺子和提供捕捞上岸不久马鲛鱼的商家。鸡蛋按市价批发,店家保证送货上门;本地靠海,是捕捞业的大户,这马鲛鱼倒也不贵。
该说米米运气好,这前两样都没花费她太大功夫。只要递上写好的小本子,商家不会在说话功夫上跟她计较。
只这一样牛奶让她犯了些难。鲜奶是紧俏货,各店家要价不一也就罢了,品质也都参差不齐。若是不能货比三家,必定是要吃些亏的。
若换作原先的米米,买东西多半不会注意价格。可如今不一样了,她要拿着百分百自己直供的资金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除去猫老板的提醒外,店铺的万事都必须由她亲手决策。
难免事事上心、时时关心。
忙碌是次要的。这种在意自己生活的感觉,很好。
这已经是她走遍大半个市场逛的第四家鲜奶铺子,奶源的品质比前三家都高,但店主的要价也出奇。
米米欲退出店铺重新比对。大抵看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对付她不必像对付那些中年客户一样要把尊重放高一点,店主大着嗓门喊道:
“我可跟你说啊,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走再远都找不着比我这更好的奶了!价钱高点就高点呗,年轻人计较那点子钱干什么!”
最近怎么就没有什么肥羊留下呢?这会儿卖不出去这批奶,等会来的那婆子可就不好应付了!
该死的妮子,怎么多出这么些心眼!
可惜猫老板是只能读懂周围人类负面情绪的猫。“小米米,再在周围待一会儿吧,说不定有别的收获哦。”
米米依言继续逗留在周围。只见过了不一会子,有个满面风霜的妇人骑着三轮车来到奶铺跟前。
妇人背个小小的斜包,今天是来要债的。这家的店主拖欠进货奶钱已有三月之久,家里的场子本就周转得不好,再要不到钱,一家人可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她有些歆羡地看着奶铺外部的装修,随后打开门走进去,细声细语地请求道:
“老板,您看这个月的奶钱……”
“唉,老莫媳妇,这我也不好办啊。”
店主打断她,从椅子上站起,边撇眼观赏自家店面边应付道:
“你看,我最近这几个月生意也不景气。我自己都赚不到几分钱,把那些全都给你,我可就得带着老公儿子一起喝西北风了。”
“再说了,我不都帮你卖奶了吗。你那些卖不出去的货,没我早就屯仓库里发臭了,倒到大马路上连条狗都不舔。”
妇人慌了,面露愁容。“老板,你把从我这里进的奶的卖价提得那么高,卖也卖不出去,钱也不肯给我,这不是活脱脱地……”
活脱脱地想白要她的东西、占人便宜吗?
老板急忙瞪住她。她拍拍那同龄妇人的手,压低眉在她耳边轻声道:
“都是邻里乡亲的,给个脸面。既然别人都帮你了,就别要求别人帮忙帮太多了呗。”
说完,果断地下了逐客令。
被赶出来的妇人无助地站在街中央。她犹犹豫豫地打开自己的小包,数了数里面为剩不多的票子。半白的头发一绺绺被吹动,于寒风中飘扬着。
终是叹了口气,骑上三轮车打算走了。
眼瞅着她就要离开,米米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猫用爪子在背后戳戳她:
“快跟上去呀,帮一帮那个人。”
“请稍等一下。”
米米从暂时待着的避风胡同口走了出来。“有时间的话,想请您吃饭。”
半小时后二人共坐在街边餐厅里。妇人不安地摩挲着装果汁的玻璃杯子,看米米叫来服务员挨项点好菜式。
这姑娘看着怪奇怪的,跟个人偶娃娃一样永远保持一个表情,连眼珠子都不带动一动,让人既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这种特殊气质的人她从没见过。难道是某家悉心教养出来的大小姐?那既然是大小姐又为什么会找她……
妇人欲询问,米米先一步递本:
“我是来找您商量供货的。据说您遇到了困难?”
“……是,就别称‘您’了,叫我阿莫就行。”
莫姨继续阐述:
“我们家是干场子的。今年不景气,好几条销路都受阻了。这时候那姓刘的找上来,非要用比最低价还低出一截的价格收购我们的鲜奶,再高价转卖出去。没想到……”
她哽了一下,继续说:
“她只付了一个月的订金就再不给钱了啊!我们白白地给她送了三个月的货,亏得连底都不剩。刘老板说什么都不肯再付那三个月的钱……”
干得是一派落井下石、横行霸道。
许是终于有旁人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