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瑾然半晌没有回应,神情黯然,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缓缓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我知晓这一个多月你心中难过,如今已经过了年节,眼见就是你嫁入我们周府的第四个年头了,子嗣方面却一直没有动静。”
“你也莫怪钧儿将那外室带进门,你身为正室,成婚至今未能为夫家绵延子嗣,如今妾室有了身孕,你理应好好善待她才是。”
老夫人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
“你的生母白氏不过是苏家一名妾室,在这方面,你应当比我更能体谅夫家难处才对。”
苏瑾然只觉得心口闷得生疼,这些话,她早已从府内的闲言碎语中听了无数次。
这无疑是在告诉她,苏瑾然,你不过是一个高攀了周府的庶女而已。
可她又能如何,母亲亡故的早,父亲对她的那一点薄情也寥寥无几,这偌大的周府无人在意她是谁。
定了定神,苏瑾然强撑一抹笑:“婆母教导的对,儿媳这便吩咐小厨房明日一早炖一些,为芙蕖堂的妹妹送去。”
她行了一个礼,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老夫人叫住:“等一下,你且过来。”
苏瑾然停了下来,走到婆母榻前站定。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经书,稍稍坐直了身子:“伸.出右手腕,让我仔细瞧瞧。”
苏瑾然有些愕然,这是婆母从未提过的要求,她慢慢将右手腕伸过去,却看到婆母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珊瑚镯子。
赤红色的镯子,映着她白皙的手腕,分外夺目。
婆母端详了一番,抬眸看着苏瑾然:
“我记得,你生母白氏出身海港船坞,嫁入苏家后也是多年不孕,后来才生下了你。”
“沿海女子体质偏寒,想必你多年未孕是遗传了生母的体质,这珊瑚镯子红的晃眼,往后就不要戴了,留在松鹤堂。”
苏瑾然慌忙收回手,生怕镯子被婆母强行留下:
“这镯子是我亡母的遗物,婆母既然信佛,自然相信往生之人会庇佑子女,还请婆母不要为难儿媳。”
“这怎么能是为难你,婆母身为……”
刘嬷嬷刚想发话,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罢了,既然你不愿将镯子留在松鹤堂,那便摘下来放在明辉轩收好。”
“芙蕖堂那位每日要喝安胎药,钧儿今日外出,你且盯着小厨房煎好,定时送去。”
“儿媳知晓了。”
苏瑾然走出松鹤堂,清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吹得她眼睛生疼快要落泪。
风铃见她眼睛红红得,匆忙将手中的披风为苏瑾然系好,见到苏瑾然红肿的指尖,一脸心痛:
“姑娘每隔五日来一次松鹤堂,每次来都会被训斥一番,这老夫人也真是的,当年托了媒妁百般求娶姑娘,如今又这般苛待,还世家呢,竟然做出把外室抬进门的脏事。”
“不如姑娘跟周公子和离了吧,不受他们的气!”
苏瑾然抬头看着廊下的铜铃,她就像这毫无生气的铃铛,悬在那里,偶尔一阵风吹过,才能让人记起周府还有一个正室夫人。
“怎么可能呢,我与周郎成婚不过三年多些,父亲还指望着周钧哪日能提携大哥,如今要和离,父亲不会答允的。”
她吹了吹生痛的指尖,朝小厨房走去。
苏瑾然虽然心中并不情愿给芙蕖堂那位送去安胎药,但是她不愿自己落了一个顶撞婆母的污名,使母家难堪。
小厨房里都是脸熟的仆人,苏瑾然查看了砂锅中煎煮的安胎药,又叮嘱小厨房明日早膳前给芙蕖堂送去一碗燕窝。
这一个半月,周钧将那位妾室保护的极好,而苏瑾然也不知该用什么神情面对,所以二人一直并未打过照面。
今晚,是苏瑾然第一次见这位姨娘。
在明辉轩小憩了一会,一醒来,天色已深。
仆人来报,小厨房的安胎药已经备好了,请少夫人吩咐。
风铃在旁劝阻:“姑娘,一碗安胎药而已,大不了就让小厨房送过去,万一那位妾室有个什么好歹讹上我们怎么办。”
“只是一碗安胎药而已,无妨的,那位妾室还想靠着这个孩子永保富贵,怎么可能会轻易让胎儿出事。”
苏瑾然心口隐隐作痛,她强撑着从床上站起身,从仆人手中接过食盒,扶着风铃的手往芙蕖堂走去。
芙蕖堂原本是周钧幼时念书的院落,后来周钧长大加冠,老夫人觉得芙蕖堂这个名字太女儿家,便重建了明辉轩让周钧搬了过去。
苏瑾然沿着路向里走,她刚嫁入周府时曾好奇芙蕖堂是什么样子,周钧带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堂前的水池泛着潋滟波光,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①
周钧站在晚风中,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那时苏瑾然刚刚成婚,从苏家嫁到周府,尚对婚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