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固定工作、固定收益的无业游民。家境普通,最拿得出手的,是她的学历。
可在繁华的南城,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抓一大把。
书吟是搭建在商场走道里临时展销柜上摆放着的衣服。
比地摊货高一个档次,却无法放入橱窗里。
一句话简单概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书吟双唇翕动,但她意识到自己和商从洲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光尘涌动,沉默间,许钧豪离开她的房间,走去了厨房。
王春玲的嗓门很大:“什么?这就走了?”
“书吟,你送送小许啊!”
也不知道许钧豪说了什么,王春玲气急败坏地走到书吟面前,“你和小许说了什么?他不是答应了在家里吃晚饭的吗,怎么又走了?”
“我和他说我结婚了。”
“什么?”王春玲的声音响的几欲掀起天花板,“你上哪儿结婚的,你和谁结婚,你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和一个男的结婚了。”
“书吟!”王春玲气的脸上下垂的肉都在抖,“你现在什么理
() 由都能编出来了是吗?”
“我没有编(),我也没有骗你。书吟淡声(),“我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
“是我家,是我没住过一晚的家,是连书桌都积灰的家,是我一进屋就发现屋子里坐着一堆我不认识的人的家,是我一年回一次迎接我的不是爸妈的关心问候而是相亲的家。”
“妈,您看这里像是我的家吗?”
她眼眸紧阖,再睁开,眼里流淌着的无奈,落在王春玲眼里,是无可救药的嘲讽。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
疼。
刮骨的疼。
极用力的一个巴掌,扇在书吟的脸上。
她被打的脸往一侧斜去,身体不受控地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不知安静了多久。
巴掌打出去后,王春玲恍然回神,她神情里有自责。可木已成舟,巴掌已经扇了出去,再自责也无济于事。
她心疼地问:“……疼吗?妈妈不是故意的,书吟,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妈妈的感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我是你的妈妈。如果你是我,你听到自己的女儿说的这些话,你心里会好受吗?”
火辣辣的疼感在脸上蔓延。
冬天昼短夜长,日落尤为迅猛。
天色暗了下来,书吟半低着头,脸藏于暗处,看不真切表情。
她深着呼吸,反复几次的深呼吸,眼里的潮气叠浪翻涌,都被她沁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
“嗯,我的错。”书吟温顺又服从的姿态,是个完美的乖乖女,“那你呢,你就没有错吗?”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王春玲。
连反抗都是轻声细气的。
“骗我说你生病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我说过很多遍我不需要你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你有听过我的话一次吗?”
“你总是让我去考编当个老师,为什么?我有说过我喜欢当老师吗?还是因为你觉得有个当老师的女儿很体面,很有面子?”
过去过去,有太多的委屈时刻了。
分明她是家中独女,可书吟很少有受父母宠爱的时刻。
读书时,只要她成绩倒退,迎接她的不是安慰,而是数不清的指责。
怪她不努力,怪她不认真。——他们是结果论的父母。
等到上大学了,得知书吟勤工俭学,他们便直接断了书吟的生活费。
书吟要买房时,父母一万个不同意,要不是奶奶把书吟的户口本偷出来,房子估计买不成。因为在父母的眼里,书吟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她的未来老公会备好新房,她一个小姑娘买什么房?
商从洲反问过书吟,当他们的儿媳妇,比当他的妻子要重要吗?
其实二者,一样重要。
因为书吟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是——
“你得学做家务,等结婚
() 了,要给老公做饭的,你不会做饭,你俩怎么过日子?婆婆会说你的。”
“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要是被男朋友看到,估计会嫌弃你。”
“结婚了肯定要生小孩儿啊,至少要两个,不生小孩儿的话,婆婆肯定不开心。现在婆媳关心多紧张啊。”
书吟真的很想反问她妈一句:“你到底是给自己养女儿,还是在给别人养儿媳妇?”
可即便如此,长年累月的“训导”,造就了书吟敏感多疑的性格,造就了她的讨好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