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从高台下来后,台下候着的侍女递给了她一封信。
是姚青楸寄给她的,里面附着的是一封请帖:烛照女掌门下月初三要办寿宴。
姚青楸信中说,若江浸月赶得及,可回幽荧与他们一同出发,若来不及,她会派人在烛照山门前等候,将她带去与他们汇合。
烛照掌门的生辰......
烛照掌门......那便是,陆怀聿的母亲。
江浸月想,陆怀聿那日在江州山林,或许就是为了取鹿茸给母亲做寿礼吧。
纪年的身体经不住大补药材一把一把的灌,更遑论这营养价值极盛的仙鹿鹿茸。顾长老留了足分量的鹿茸等着之后煎药,剩余的,都被存放在了药堂里。
江浸月提笔去书一封,让姚青楸和顾长老交代一声,取一微的鹿茸给她,当作她给女掌门的贺寿礼。
——
烛照内
临近掌门寿辰,最近门派内众人都在着手布置,女掌门最爱的紫罗兰随处可见,用作点缀。整个门派仿若一片梦幻般的幻紫仙境,浪漫绮丽。
女掌门房内,陆怀聿正在帮她挑选寿宴穿的衣裳和饰品。
“妈妈,您典雅端庄,风采依然,穿什么都好看。有您在眼前,这嵌珠步摇都黯淡失色了。”
温以樘亲昵地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眼角的细纹里好似都蓄满了笑意:“就你嘴甜。”
她将陆怀聿拉到床沿边坐下,手覆在他手背上,语重心长道:“衍之,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吗?长老们是有让我将你拴在身边管教,培养成才,接过烛照这个担子的想法。但我依然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和妈妈实话说。自你爸爸被薛无寂那小贼杀害后,我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你可以快乐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陆怀聿的父亲,上一任掌门陆衍礼,便是当年和烛照大长老一同去寻薛无寂,试图让他改邪归正的那位。他与薛无寂当时是门派内最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一同在紫藤树下舞过剑,也同在昏昏欲睡的午后学识课中打过盹。薛无寂出事后,他不忍看昔日好友堕落,不顾性命与他周旋劝说。不料薛无寂已丧心病狂,依旧不留情地将他杀害。
陆怀聿及笄后,母亲为他取字衍之。一则,衍,当为延,水循河道流汇成海。她希望儿子的一生平坦宽广,道阻且长。二来,烛照门派规定中,小辈是不可以与过往掌门撞字的,陆怀聿是唯一一个例外。当温以樘当众为陆怀聿宣字时,老一辈的执掌长老们无人提出异议,一致都默许了。
陆怀聿的字中,一撇一捺都藏着父亲母亲的爱与祝福。
“妈妈,您还年轻着呢。下一任掌门的事,不着急。”陆怀聿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温以樘看着孩子微微偏头的脸颊,没有再逼问下去:“好。那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说。”
陆怀聿恭顺地点了点头,将温以樘从床沿上拉起,手指并拢前伸,上身微屈,摆出一个标准的引领手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地模样:“妈妈,您想看看我为您寿宴设计的机关吗?保证惊天动地!”
温以樘嘴角溢出一个宠溺的笑容,跟着儿子走了。
——
温以樘生辰那天,江浸月在姚青楸一行人出发前赶到了幽荧,彼时阳光初升,晨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因为最初幽荧与烛照创立之时,二位初代掌门共同择定了这处地方。所以烛照所在的琢光山与七曜山相距不远,驱马驾车大约两个时辰就能到。
等幽荧大部队到达后,烛照门前已是热热闹闹一番景象了。
烛照女掌门寿宴,是大事。除了庆贺生辰之外,更多的是一个各门派交流结识的社交场合。
各派多会派一些在自家门派内有话语权和地位的人,再携带一些着重培养的弟子出席,江浸月在门口看到了些许以往打过照面的人,但更多的面孔,她都是不熟悉的。她下山入江湖已近两年,以往回来也多是在门派内走动。连幽荧有些新弟子都没见过她,更不用说其他门派的人了。
不过好在有姚青楸,自从她开始协助长老处理各部事务后,她的性格优势便发挥了大作用。与其他门派的交际,也多是她在往来走动。是以她可以清楚地报出每个门派出席人的姓名,辈分,职位,乃至一些八卦轶闻,她都如数家珍。
江浸月跟在她身旁,像听话本一样不亦乐乎,见着个不认识但好奇的,就小手勾一勾姚青楸的尾指,姚青楸便会像说书人一样,为她说上几段。
“阿月,青楸,你们待会随我去见一下温掌门。”走在前头的大长老突然开口道,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瞥了一眼江浸月:“阿月,你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当时比武大会在烛照办的,你随我们一起来,倒是和温掌门那儿子玩得挺好的,一个比一个闹腾,都快把烛照花园里种的花草全拔光咯。听以樘说,到现在那花园的花匠见着陆小子都防得紧,生怕他又把花拔光啦。”说罢他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