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盛夏的残月之夜,众星皆隐于云中。
红楠国国都栾城北门一带,传来猛烈的炮火声,在昏暗的夜里久久回荡着,响彻了整个栾城境内。
随着炮火声停息之后,城北门处的火光越燃越烈。
不过须臾,将士的嘶叫声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和马蹄声,逐渐朝着城中蔓延开来。
“杀!杀!杀!”的叫声音由远而近滚滚而来。
在听到炮声之后,城中便有不少的百姓逃窜出户,不约而同的涌至了栾城的西门,并仓皇外逃。
在拥挤又混乱的人群,一个身着淡蓝色布衣,带包头蓝巾的瘦小身影窜涌在其中。
温栎一手按住头巾,艰难的挪动着身子,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有没有搞错?”
温栎压低了眉,小声咒骂了一句:“刚来到都城就遇到偷袭?”
她小脸带着几分稚嫩与倔强不屈的神情。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温栎还是庆幸,在红楠国与威远国之间的战争里,近十年已经远远比从前少了很多。
从记事起,温栎就过着逃逃躲躲的日子。
对于她来说,居无定所已是家常便饭,但她内心深处仍渴望有一片安乐的住所。
栾城是都城,在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发生半夜偷袭的事,这实在是出乎了温栎的意料。
她庆幸她从西城入城,还没落脚,就遇到北城乱了套。
还好西城距离北城较远,她跟在人潮里奔走了一段路以后,抬眼已能看到西城门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她加快了脚步跑出了西城门。
出了城门后边,温栎满怀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栾城。
这本是她心心念念想来的地方,这里本来是她渴望能安乐的生活归所。
只是没想到,如今城内已是火光滔天,烽烟四起,还隐隐听到兵器交战,将士厮杀的声音。
无可奈何,温栎只得转身往前走。
可前路一片夜色迷离,她又要去何处呢?温栎有些迷惘,却顾不得多想,只能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行。
正在这时,逃难的人群中传来议论,不少人提到前行四十里就能到岳城,那里可行水路或是行山路,不仅是离栾城最近的城池,也是一座四通八达的要塞之城,等了岳城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温栎本就人生地不熟,如今也只能跟着人潮逃离栾城再做打算。
虽说是逃难,但人们都不约而同朝着南面走去,温栎猜想着,这南面应该就是刚才他们提到的岳城那个方位了。
一路上,逃难的人们披星戴月,一刻也不敢歇脚。
可人数众多,又声势浩大,为了打起精神,人群里传来不少议论之声。
多是关于栾城遇袭的原因。
有人说先王驾崩,所以远北王回来打算要与太子炎争夺王储之位,于是伙同了敌国的骠骑部队,绕过了国内众多的关卡要塞,直捣都城,城内守军调配不足,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温栎默默听着,心里有些半信半疑。
但又有人提到太子炎此回一定是凶多吉少,参与议论的百姓就变得多了起来。
“远北王?少年得志,岂会甘心让年少太子登基?”
“远北王就算想夺王位,也不该与威远国勾结!”
“内斗搞得咱们都流离失所,即便让那远北王登基了做了新王又有何用?人心已失!”
温栎眨着眼,心里却是有些吃惊的。
红楠国在北海以南,威远国在北海以北,两国素来交战久矣。
可远北王身为红楠国的王室贵胄,怎么会向敌国借兵攻打自己的国都啊?
温栎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只怕此番太子难以成事了!真不知道明天天亮了咱们红楠国会怎样?”
“怎样?易主了呗,还能怎样?”
正当人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的时候,温栎突然察觉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在人群外围处,有一双幽暗狡黠的眸子,时不时朝着这边,投来了视线。
温栎下意识回头朝那双黑眸的主人扫了一眼,发现那人在见到温栎回头朝他望过去时,飞快就别开了脸。
夜色太深,温栎并没有看清那人是什么模样。
只能看到他是一身黑衣的紧身长衫,高束起的青丝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在他身边并无随行之人,似乎和温栎一样是孤身上路之人。
温栎收回目光,望向前路走了两步后,才再度回望,借着幽暗的月色,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黑衣男子姿容清冷,却宛若天人,眉宇间充斥着英气,可眼底地冷似寒冰,阴郁得叫人有些害怕。
但看模样也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已有成人般颀长的身形。只不过,在夜色中他的身姿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