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长幼顺序,自然是大阿哥永璜首射,他骑着马上前给乾隆请安,乾隆只是淡淡的应了几声,就让他开始,永璜垂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弓,他自孝贤皇后薨逝后就失了圣心,这两年来,乾隆几乎就没正眼瞧过他,仅有的几次召见,也是神情冷漠,全无父子温情。是以今日刻意带了片金牛角大弓来,这弓足有五石,是前几年木兰秋狝时他得了射猎魁首时乾隆赐给他的头礼,本想借此唤起父子亲情,重修圣眷,没想到竟是一点效用也无,不免黯然神伤,但他自诩长子,也不愿在诸位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只能把所有情绪埋藏心底。
永璜走上演武台,伴随着清越的弦发声,十箭下来,有七八只皆是命中靶心,这成绩可谓是相当出色了。永璜松了一口气,上前谢恩,却一眼瞥见上首的乾隆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整个人恍如兜头被泼了一盆雪水,是彻骨的寒冷。
紫薇是有几分同情这位备受冷落的哥哥的,但她明面上也不好表态,不动声色得拉了拉乾隆的衣角,佯装撒娇,乾隆这才敷衍地夸奖了永璜几句。接下来的几位阿哥都射的不错,终于到了容端,他学骑射晚,就连拿出来的弓也是适合初学者的特制犀角软弓,紫薇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容端却直接用眼神告诉她放心。
足下扎实,心神澄定,看似疲软的小弓被容端瞬间拉出满月的弧形,动作似行云流水,鸣弦铮然,飒沓如星,随后稳稳地命中靶心,后续的几箭虽不如首箭惊艳,却无一脱靶,对于容端这个年纪,已是难得了。
“好!”乾隆抚掌笑道,他是把这个外甥当半个儿子养的,见他出色自是欢喜,“你的箭术倒是颇有几分你阿玛的风采,看的出来,是下了苦工的。日后更要勤勉,不可废弛。”
容端谢恩领赏,不经意间看到台上永玥热切的小眼神,不由笑道:“九阿哥也想试试?”
“好啊!”永玥来了兴致,快活地眨眨眼睛,险些跳起来,又想到乾隆在旁边,顿时收敛不少,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带着几分恳求:“皇阿玛,我也想学射箭,可以吗?”
乾隆看着小儿子的眼神,竟有些不忍拒绝,容端又道:“皇上,虎父焉有犬子,您不妨让九阿哥一试?”
许是被容端那句“虎父焉有犬子”打动,乾隆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容端将自己的小弓借给了永玥,箭簇也更换了更小的,靶子被调整至五十步内。
乾隆半蹲着身子,示意他用拇指勾上弓弦,神情满是难得的温和慈爱。
永玥用了吃奶的劲,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勉强将弓拉开一弯上弦月,乾隆见状,上前握住他的手,协助永玥调整用力的方向和程度,沉声道:“弓者,揉木而弦之以发矢,你用的是软弓,不必用这么大的力气。”
“眼睛看准靶子的方向,箭平于眼,然后开弓。”
永玥乖巧地点点头,伴随着清越一响,弓箭离弦而去,永玥也在那一瞬间被后倾的力量推倒,弓也掉在了地上,若非乾隆就在他身后,只怕要摔个底朝天。
看跺的侍卫上前报喜,永玥的小羽箭稳稳地钉上了靶子,离靶心不过两寸距离。
吴书来赶忙上前奉承:“九阿哥天赋异禀,又有皇上手把手指点,怪道第一次射箭就这般出色。”
乾隆摸了摸永玥细软的小辫子,脸上也带了浓浓的笑意,如沐春风。
倒
是当事人永玥还处在懵逼状态,直到手上传来一阵阵剧痛,才如梦方醒。紫薇眼尖,一把拽过弟弟的手,细细查验,见他的拇指被弓弦和箭羽划了条长口子,鲜血淋漓,顿时心疼不已,赶忙用随身带着的手帕给他包上止血。
弓弦锋利,若无韘套在拇指保护,放箭时,急速回抽的弓弦往往会将手割伤,乾隆平时就有佩戴玉韘的习惯,谁知今日一时不慎,竟忽视了这点,让小儿子受了伤,当下就吩咐宣太医。
永玥仰头,如灿星般的眸子里一滴眼泪也没有,很认真道:“皇阿玛,姐姐,口子很疼,但是永玥不怕,永玥是男子汉。”
乾隆被永玥这一板一眼的诚恳态度逗笑了:“吴书来,朕记得朕私库里有一枚镶金松鹿纹的玉韘,你等会就取过来,赐给九阿哥吧。若是大小不合适,就让人缠上丝线,方便永玥戴。”
吴书来不觉惊诧,这个玉韘,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圣祖在乾隆初习骑射时赐下的,透雕松鹿纹样,做工细致,用料的更是相当罕见的红沁和田玉,是乾隆的心爱之物,就这样轻易的赏了九阿哥,心中不禁又高看了夏雨荷几分。
今日操练下来,各方皆有赏赐,可乾隆对九阿哥的圣眷,还是引得其他阿哥艳羡不已,别的阿哥尚好,可这样的厚此薄彼,落到永璜身上,则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费心筹谋,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让一垂髫小儿轻松拿了去,心中多少有几分郁结不平,但他还是上前对永玥表示了勉励和赞赏。
永璜脸色青白,神情恭顺却透着几分落寞,但仔细一看,他全身都像是紧绷着一根弦,明显在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