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荷安慰道:“皇上,皇后,太医也说了,七阿哥病势虽险,但还算顺,他福泽深厚,必然能熬过这一关的。”
乾隆也附和道:“明菡说的是,皇后,咱们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过就是出个花儿,等个十来天,必定能毒尽瘢回,平安无事的。”
皇后含泪点点头,随后她就和娴贵妃一同开始调度人手,筹备迁宫事宜。消息传到慈宁宫,太后心里也如乱麻一般,七阿哥因为身子弱,一直未能种痘,如今见喜,只恐凶多吉少,但她到底是经事的,吩咐各宫供奉痘疹娘娘,禁止煎炒,禁止泼水,近期和七阿哥有接触的其他皇子公主们,容端作为永琮的伴读也未能幸免,也一并挪到西华门外的避痘所去,乾隆下了旨意,大臣,太监等一律穿红衣,配红绸,为七阿哥祈福。
紫薇和七阿哥向来要好,听到哥哥生了重病,容端也被送出宫外去避痘,亦是忧心忡忡,她运气稍好,和晴儿一块留在了慈宁宫由太后照顾。
转眼就是十二月二十八了,临近除夕,肃穆祥和的慈宁宫却没有一丝喜气,反而透着一股隐隐的阴暗和压迫感,这段时间,七阿哥的病情时好时坏,早晨才退烧,到了夜间又发起来,皇后挂念七阿哥,心情大起大落致使气血两亏,已经卧床不起了,乾隆忧心皇后爱子的病情,也是喜怒无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送出去宫避痘的几个孩子都没染上痘疹。
见到太后略显憔悴的面容,紫薇只是默默上前抱住太后的胳膊,声音软软糯糯:“皇玛嬷,七哥哥一定会没事的,紫薇是小福星,会送很多福气给七哥哥的。”
晴儿闻言,连连点头:“晴儿也会送给七阿哥很多好吃的糕糕,七阿哥吃了就能好起来了,哥哥也能回来了。”
太后爱怜得望着怀里的一双玉雪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终于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听到外头隐隐传来丝竹乐音之声,问道:“今儿是二十八了?”
桂嬷嬷适时得奉上茶盏:“回太后的话,是二十八了,再有两日就是除夕了,皇后娘娘刚才颁的懿旨,吩咐宫里上下都要预备着过年了。”
太后闻言,叹了口气:“难为她了,都是做过额娘的人,这个时候的痛也只有自己知道了。传哀家的懿旨,今年施粥的量,按往年的例加倍,也算是哀家给永琮积福了,希望佛祖能庇佑这孩子度过难关。”
不多时,今儿的早膳便呈了上来,太后带了紫薇和晴儿一块用膳,两个孩子纯真可爱,童言稚语,总算是添了几分祥和喜庆之色。
这顿饭还没吃完,乾隆身边的小路子就急匆匆赶来了,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跑的满头大汗,太后见到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面色微变:“是不是七哥儿?”
小路子犹豫了一会,这才支支吾吾道:“回太后的话,是,七阿哥怕是不好了,皇上已经宣了所有的太医到阿哥所去了。”
“还是到这一步了啊,”太后语气犹自平静,但心中早已如翻江倒海,“你先回去服侍皇帝,七哥儿的事缓缓,先不要告诉皇后,她怕是受不起了。”
小路子应下,转身离去。
小路子人刚走,太后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险些坐不住,手里的匙箸也随之滑落,在地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却抵不过那一声绵长的叹息。她有很多孙子孙女,但永琮是皇后嫡出,聪明懂事,是她最喜欢的孙儿之一,紫薇低着头,如晨星般的明眸已经盈满了泪,她默默上前握住了太后微凉的手,将手心底的一点柔暖传递给她。
转机终究没有眷顾那个承载着帝后欢欣的年幼生命,夜半时分,报丧的云板响彻深宫,时至暮冬,紫禁城内外,笼盖天地的皆是茫茫白雪,厚重而冷冽,万境归空之下,是肃杀的心,也是悲戚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