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公子刚用了晚膳就让人叫走了,附近有位夫人临盆时突遭不测,匆匆来请他。
他说今夜雪势不小,后半夜可能会起大风,夜里会冷下来,叫决明多置了个火盆给我,走时又嘱咐决明将门关好,安顿了好一会,才放心离去。
我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眼看着就要立春,再冷能冷到哪里去,哪里就用得上两个火盆。
直到一阵邪风将门吹开,扑灭了火盆,将我生生从床上冻醒,我才暗骂自己真是蠢。如今周身已经凉透了,本来火盆热着时,出了些汗,现在倒好,冰凉凉的全都贴在身上。
我想去把门关上,可刚下了床,又“咚”得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这伤果然,一沾了寒气就又加重许多。
凉风混着星星雪点向我袭来,好像无数小虫子在我身上咬,这下我可是一点儿都站不起来了。
泪流下来即刻叫风雪吹得冰凉。
医公子,他回来了么?
我倒在屋子里,离墙还有些距离,捡起火盆里未尽的碳使了全力向墙上砸去。
只有软绵棉“嗒”的一声,就掉落下来,又向门外喊,可声音如蚊子叫一般,等了许久,也不见医公子出现。
我已抬不起手砸第二下,蜷缩在地上,冷得发抖。
肩上的剑伤受了风雪,疼得厉害,就连那陈年箭伤也开始发作。
我又开始混混沌沌,想起三年前。
师父离世,我只能在街边耍些功夫卖艺求生,可都是看的人多,打赏的少,已经两天没吃饭的我晕乎乎地刷着刀,不想竟摔了个跟头,引得围观者一阵嘲笑,甚至还有几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趁机向我伸出手,我强撑着不使自己倒下。
这时却听人群中一片哗然,一个相貌极美的红衣姑娘走进来,蹲在我面前,给了我一块肉饼。
“真是个小可怜,今年多大了?”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就像春天里歌声婉转的黄鹂鸟儿。
我一把拿起饼,大口吃着,迄今为止,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又想起姑娘问话,嘴里的来不及咽,忙着答话,被噎得呛了起来,“十——六。”
那红衣女子轻拍着我的后背:“慢点儿,慢点儿,我这里还有很多肉饼,你可愿意和我回去?我那里有许多你这般年纪的孩子。”
我犹豫着看了看手中的饼,又看了看她。
那女子笑了,她笑得那样好看,“不用急着回答,你若去了我那里,需日日念书、练功,要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日子颇苦、规矩也多,不过不必忍冻挨饿,也不会有人打骂你,只是,你就不再是这寻常女子了,你且想想。”
或许如此,我便可以躲过顾家的追杀,那时的我看着手中的肉饼这样想着,向她点了点头,“我愿意。”
“我排行雪字辈,他们都叫我雪娘,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她摸了摸我很久没有好好洗过的脸。
“雪娘。”我如是唤她,感激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好孩子。”她赞许地点着头。
惶惶间,隐约听见隔壁门声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替我将门掩好,将我抱回床上,又重新燃起火盆。
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觉得他在屋子里忙来忙去,步子却很沉,不似往日轻快,想是他操劳过度的缘故。
终于,那刺骨的风雪不再往我身上打了。
朦胧间听见他轻声说:“你的身体冰凉透了,我帮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复又补充道,“我闭着眼,不点灯。”
于礼法不和,我听出他话中的局促,用颤抖的声音道“好”,示意他安心。
为了尽量不用手碰到我,他解衣衫解的慢慢吞吞地,又帮我拭着未尽的凉汗,将干净的衣服替我换上,可黑暗里哪能做得那么细致呢,那在柜中放了许久的中衣与肌肤接触间又是一阵冰凉,我冷得直打哆嗦,他的手指与我的身体难免会有星星点点地接触。
经年的箭伤偏偏发作得厉害,从伤口传来锥心的痛,身体本能的反应让我一旦触及温暖,便只想留住,顾不上羞怯,我攥住他的手,将它放在我裸露的箭伤处,贪婪地索要温暖。
他呼吸一滞,手掌僵硬,似在犹豫是否收手。
我怕他溜走,覆着他的手,又加重几分,按在剑伤处,身子仍旧蜷缩着不住得抖动,听见自己几若未闻的声音,“这里好冷,冷得痛。”
他僵直的手随着我胸前的柔软起伏,终究是败下阵来,磨砂着我那道丑陋又狰狞的疤,将他发烫的温度传递给冻得冰凉的我。
许是体温一点点回升,我的体力也一点点恢复。顺着他的手向上探去,才发现他只着宽松的薄衣,我环勾住他的腰,将他往床上拉,缩在他怀里,放肆地侵占他灼热的体温。
他顺势咬住我的唇,软软糯糯,淡淡的草药味不知是我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