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吧。”
“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素来贪睡。陛下几次去姐姐寝宫,姐姐眼都没睁开呢。”薛如月温声劝慰,季斯衡想到那几次吃的闭门羹,脸色更沉了。
这时,大殿终于传来通传声—贵妃娘娘到——
所有人看向大殿门口,都不约而同呆住了。
叶知眠一身缟素,不施粉黛,只簪了把素簪,原本清秀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清冷。季斯衡认得那支簪子——那是叶知眠的二哥,也是前朝二皇子叶知烈亲手打的。
“混账!”有大臣怒喝,“陛下登基,这一身缟素,是何道理!”
“怀镜身为前朝遗女,大殷公主,如今逆臣篡位,罔顾人伦,自当为叶氏一族披麻戴孝。不知诸位曾食大殷俸禄,如今甘与反贼同流合污,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叶知眠不卑不亢,环顾群臣,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群臣哑然,叶知眠戳中了他们心中幽微的痛处。纵使粉饰得再太平,也改不了季斯衡联手南凉王谋逆的事实。
“啪!”季斯衡走下来,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叶知眠,你闹够了没有?”季斯衡满脸怒气。
叶知眠被打得半边脸立刻红了起来,头发散落在肩。她似不觉疼,只是附身捡起来掉下来的簪子,轻轻抚摸着,缓缓开口:
“这只簪子,还是二皇兄打给我的。我小时候,他总替父王镇守边疆,我很想他,他就亲手打了只簪子给我,说想他的时候,就对镜子照照,二哥在前线守好边疆,护得眠眠和父皇母后周全。”
然后她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季斯衡。“可惜他不知道,妹妹爱错了人,边疆没打进来,大殷却从里面被人暗算了。连累着二皇兄,连累着整个叶氏,都做了人的刀下鬼。”
她笑得惨淡又嘲讽,“季斯衡,我该相信二皇兄的。你这个人,的确不配托付终身。”
季斯衡咬牙。叶知烈与他同年,少时便随军历练,一向觉得他虚伪做作,厌恶季家玩弄权势,最是看不上他。听说季斯衡与叶知眠的婚事后,叶知烈一怒之下直上季府,一条鞭子抽得季斯衡直抽冷气。
“二皇子,您再有意见,这婚事也是陛下赐的,令妹更是对季某死心塌地。”他趴在泥土里,身上皮开肉绽,却笑意不改。
叶知烈鞭子重重甩下,激起的土扬了他一脸。“你最好能和向父皇保证的一样,好好对眠眠,否则,就不只是一顿鞭子了事了。”
“二皇子多虑了,季某一定不会薄待公主,保她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季斯衡一字一顿地回应。
叶知烈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没施舍给地上的他一个眼神。季斯衡看着那双军靴远去,恨意肆意生长。
凭什么?他季家权势煊赫,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他季斯衡,样貌英俊,风流儒雅,多少花容月貌家世卓绝女子芳心暗许,哪里配不叶知眠了?就凭叶知眠是公主?
想到这里,季斯衡笑了,冕旒轻晃,珠串作响。他带着眼底脑羞的怒意与疯狂,贴在叶知眠的耳边,言语里透着的狠辣令人心惊:“他看不上我又如何?如今我是九五至尊,而你大概不知道,叶知烈战死枭城,身中百箭,人头被我悬在城墙示众数月,身体被我鞭打后碎尸万段,可怜二皇子生前富贵,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叶知眠眼睛倏然睁大。她从来不知道,二皇兄死得这么惨。
叶知眠闭了闭眼,手指微动,她刚刚没说的是,叶知烈远在边疆,担忧她安危,在这只簪子里做了个机关。她发力按下玉珠,簪子木质外壳脱落,一支细长的银刺露了出来。叶知眠握紧木簪,劈手冲季斯衡刺去。
“陛下!”“陛下小心!”周围传来群臣的惊呼。
季斯衡没料到叶知眠会猝然发难,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躲避不及,被刺中了肩膀。然而身边护卫出手迅捷,情急之下已经一剑捅进了叶知眠心口。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叶知眠身上那一袭白衣,也溅上了他的锦绣龙袍。
“谁让你出手的!”季斯衡怒喝侍卫,不顾自己肩膀血流如注,疾声道,“快传太医!”
这一剑刺得还不至于太深,他想。抱住叶知眠的双手,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抖。
“季……斯衡,你以为……我情愿你的血,脏了皇兄的簪子?”怀中人看着他,却是一笑。
季斯衡心神一晃,他想,多久没见过叶知眠这么笑了?仿佛那年尚未婚娶,还是少女的怀镜公主陷在如梦般的紫色云雾里,冲他灿烂一笑:;“斯衡,我跳舞好看吗?”
然而怀中人下一句,却让他如坠冰窟。
“要沾血……也得是我的。”叶知眠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簪子,刺穿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