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之赶来的时候,温澜失了力道般跪在地上,一脸木然。她面前的黑衣人正提起长刀准备劈头砍下,周围满是尸体,应是温澜杀的。他来不及多想,冲上去便是一剑。
少女满身是血,远远地看起来像穿了一身红,她手上攥着血腥粘腻的刀,眼神空洞,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林易之被温澜呆滞的样子惊得心头一跳,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赶紧拽住温澜的手腕。若他再来晚一些……
温澜回了神,盯着林易之半晌,终于红着眼咧嘴笑了:“不行……带回来的药材还得让爹娘过目呢……”
林易之呼吸一滞,忍着悲痛使劲拽起温澜。
看着温风霖和秦柳烟的尸体,温澜瞳孔瞬间聚焦,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林易之的束缚,就连手腕被攥出了青紫色的痕迹都没有发觉,她大声嘶喊着:“我不能走!我还要救我爹娘!你松开我!!!”
林易之颤抖着手牵制住温澜,哑着嗓子使劲喊道:“阿澜!你再出了事让阿漪怎么办?!”
温澜顿了顿,不再挣扎,眼中的不甘瞬间化为两行热泪。
前院仍有几名杀手在检查地上的尸体,见有活人跑出便一拥而上。林易之红了眼,一手拽着温澜,一手握着白虹努力杀出一条路,温澜安静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被拽着,可却仍不甘心地望向满地熟悉的面孔。
她有些迟疑,好像自己忘了谁?
温澜闻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屏住了呼吸:“良辰呢……”
失神之际有一抹寒光朝自己狠狠砍过来,可那把刀即将接触到颈部的时候,突然被另一道力量狠狠的拽了回去。
林易之回过头,紧紧地将温澜护在身后。
看着牵制住黑衣人的身影,温澜愣了一瞬,然后突然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林易之的禁锢:“良辰!!!你做什么?!!!”
“小姐,跑……跑啊!”良辰咬着牙,声嘶力竭地喊道。
温澜哭喊着,却终究抵不过林易之的力气,在角落那个熟悉的洞,她被林易之死死地拖了出来,那一刻,她只来得及看见满院刺眼的红。
良辰感觉手臂被狠狠划了一刀,随后被人猛地踹倒在了地上,看着温澜的身影消失在墙外,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温澜的场景。
那时,身穿淡黄色的衣裙的女孩子“咣当”一声踢开了下人的偏房,满屋的人都惊恐地跪了下去。
“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干活的?不愿意留在温府的,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们走人!若是以后再有这种欺负人的事情被我发现!后果自负!”
濒死前的走马灯闪烁起来,耳边响起了温澜稚嫩却让人心安的声音:“良辰美景奈何天,咱们俩也算有缘分,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就叫……良辰吧!”
良辰眼含泪水,她看着利刃狠狠朝自己砍下来,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小姐……良辰总算也能保护你一次了……”
黑夜褪去,天边重新归于光明,人们如同往常一般继续生活,可谁都无法猜测,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何时来临。
温澜颓废地躺在陌生的床上,呆滞地盯着一个方向动也不动,好像一只没了生命的木头人。
林易之轻咳了一声,微微发痛的嗓子导致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阿澜,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温澜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死水般的眸子闪烁了一瞬,可是黑色的瞳孔瞬间茫然了起来,她张开嘴,声音哑的像生了锈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一般难听:“我记得昨天下午,爹娘刚同意我学习武功来着……”
林易之一怔,挤出的微笑瞬间僵硬在脸上,可维持没多久,他便只能垂着头一言不发。
脑海中闪过无数身影,他们都在冲自己笑着,温澜眼中突然生出了细微的火花。
“你知道吗……我们家有一个叫秦桑的姑娘和阿漪学过医术,她知道我不爱喝药,每次都会给我加麦芽糖。”
“啊,说到吃的,厨房的阿颜……特别会做鲫鱼汤,不光是我和阿漪,爹和娘也都喜欢的不得了……”
“对了,还有萍儿,她答应了我明年元日的时候给我剪一幅鱼跃龙门……”
林易之听着温澜带着希冀的语气,眸子微微湿润起来。
可下一秒,少女的眼眶似乎羸弱地承受不住朦胧的水雾,豆大的泪珠顺着眼尾陡然滑落,迅速消失在鬓发之中。
温澜抬手迅速擦干泪水,她笑的很难看:“良辰这丫头,平时柔柔弱弱的,端个稍微重一点的花盆都端不住,怎么力气那么大……”
她平静的面容瞬间多了一丝裂痕,眉头紧促,嘴角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劈了音的声线愈发刺耳:“她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她怎么敢……我答应过她要好好保护她的,我明明承诺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房门被轻轻打开,细微的一声“吱呀”将温澜的声音压了下去,温漪苍白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