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贤一下站起身:“我说过了,我不知情!我连江州都没回去过,我把那些银子埋在我的田里做什么!陆证,我要见陛下!你蓄意陷害同僚,我绝不会认!”
“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呢?”
陆证仍坐在那儿,他深深地注视着陈宗贤,“你在京多年,一直清贫度日,自己的俸禄多半拿去补贴那些跟你一样贫苦的读书人,谁都知道你陈阁老清廉,谁都知道你吃一顿饭最多就一荤一素两个菜,连酒也不喝,你要那么多的银子埋在田里做什么?”
陆证忽然一声冷笑:“陈焘明,你何不问问自己呢?”
陈宗贤下颌紧绷,脸色发青,他后背都被汗湿透了,这一瞬,他知道陆证是故意的,故意将他困在诏狱,故意让他在这里冷坐几个时辰,在心中不断推演各种出路而又用一个孙成礼来扎破他求生的幻想。
孙成礼是他的亲家,孙家自然也在江州这桩事中,他就知道陆证是故意让孙成礼负责清吏之事,又静待孙成礼得意忘形之际,抛出饵去,钓得他犯下大错。
陈宗贤明明早就提醒过孙成礼要小心行事,绝不能让陆证抓住把柄,可陆证还是有办法勾得孙成礼放下戒心,如此一来,除孟桐之外,孙成礼又成为江州一案的又一力证。
“我要见陛下。”
陈宗贤看着他:“陆证,你好手段,当年我恩师被你与曹凤声联手害死,而今是又轮到我了么?朝廷不是你莲湖党的天下!你蒙蔽圣听,实为奸佞!我无论如何也是当朝次辅,只有陛下能治我的罪,而不是你陆证!”
“如今已有实证,你以天灾造人祸,致使江州民不聊生,更有一帮百姓如今已拉起了造反的旗子四处与官兵作对,烧杀劫掠,”陆证睨他,轻抬起下颌,“陈宗贤,这都是你的恶因,为朝廷结的恶果,哪怕是在陛下面前你也逃脱不了。”
陆证起身:“来啊,剥去他的外袍,下狱。”
陈宗贤脸色灰败,几人上前来剥他的外袍,他无论怎么挣扎也挣不脱他们的束缚,两人抓住他领子要将他拖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死死地盯住陆证:“陆证!你敢!你不能这么做!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正是这时,窄门外忽然传来曹小荣的声音:“
陆阁老!”
陆证回头,只见曹小荣神情焦急?_[(,几步跑下阶来,他先看了一眼被人架住的陈宗贤,忙朝陆证俯身作揖,气喘吁吁道:“陆阁老,陛下醒过来了,方才西北来了消息,达塔人军队盘踞万霞关,好像是得知了咱们军粮筹措不够的消息,只怕战事就要来了,大将军谭应鲲已经返回西北去,现在,陛下有令,召您,还有……陈阁老入宫。”
曹小荣心里打鼓,到底年纪还轻,脸色也没稳住,他稍微有些后悔自己此前对陈宗贤的态度,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陈宗贤,只见陈宗贤脸上的狰狞僵了一瞬,不一会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呵斥押解他的人:“放开!我要入宫面圣!”
那两人一时间只好松手,陆证却神色肃穆,双眼微眯,回神之际见陈宗贤要绕过他往那道窄门外跑去,他忽然抬起一脚踢在陈宗贤的膝盖。
陈宗贤霎时摔倒在地,同时碰倒了一旁的架子,一盆烧红的炭火骤然扑了他满脸,烫得他惊叫出声,匆忙拂开满脸满襟的炭火,烧红的烙铁骤然按上他的脸颊,他登时双目大睁,颈间青筋暴起,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值房。
“陆阁老!”
曹小荣吓呆了。
值房中所有人都被这样一幕给震慑住了,除了陈宗贤的惨叫声,其他人像是被拔除了舌头一样,死寂。
陆证挪开脚,他鞋底已经烙铁被烫破了,脚底的皮肉也被烫得生疼,那烙铁掉在地上,已经不那么红了。
他看着陈宗贤被烫得血红的半张脸:“陈阁老太想见陛下了,路也不好好走,瞧瞧,绊倒了这盆炭火,你我都受伤了。”
陈宗贤痛得浑身剧烈颤抖,在乱发间他望见陆证那张水波不兴的脸,他目眦欲裂,嘶喊:“陆证!我杀了你!”
雨丝细长,湿润的雾气笼罩着整个皇城,乾元殿中,建弘皇帝被曹凤声服侍着用了一碗虫茶,他靠在软枕上,声音沙哑:“乌布舜的这个虫茶,倒比汤药管用,喝上一碗,果真是神清目明。”
“陛下觉得舒坦就好。”
曹凤声说着,外头传来宦官通报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陛下,陆阁老和陈阁老他们都来了。”
“让他们进来。”
建弘皇帝说道。
殿门敞开,曹凤声从帘子里出来,最先看到自己那干儿子曹小荣一张煞白的脸,他拧了一下眉,觉得有些不对,再看外头,陆证坐在椅子上,被几个宦官抬了进来,紧接着,陈宗贤也坐在椅子上被抬了进来。
曹凤声陡然见到陈宗贤那血红的半张脸,他着实吓了一跳:“二位阁老这是是怎么了!”
建弘皇帝在帘内听见了,问了声“怎么了”,随即令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