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离开慎刑司,云卿彻夜未眠。
她翻来覆去梳理着整件事,逐渐发现事情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此局有解。
该事件的关键人物分为三部分,佟贵妃并刘嬷嬷等人,卫姑姑,以及冯管事。
佟贵妃那边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改口。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冯管事了。
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冯管事都逃脱不了一死。那么又是什么理由,让他甘愿赴死?
报恩,被胁迫,为了家人日后的富贵?
第二日经打探,冯管事还有一位老父亲。身为管事太监,不当值的时候是可以出宫的。冯管事孝顺,经常出宫去探望父亲。
事情似乎有了新转机……
云卿当即给卫氏家中写信,怕佟贵妃等人作手脚,特意转手给小福子,请人帮忙捎出宫去。
此事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名声,原主父亲卫长弓很快回了信,信封里还有一块老旧玉佩。玉佩已被磨得光滑锃亮,可见是贴身的稀罕物件。
可惜玉佩的主人,已不幸身亡。
小福子悄悄将玉佩拿到慎刑司,冯管事见到后,当即痛哭流涕,“明明说好的,不会伤及他老人家的性命哟……”
冯管事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待泪流干后,转而反咬住刘嬷嬷,“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
可惜就在云卿等人松口气的时候,冯管事死了!
并且慎刑司的人还一口咬定——是小福子杀死了冯管事。
“您说谁?”
当刘嬷嬷将她叫过去问话时,云卿怕暴露小福子与卫姑姑的关系,故作疑惑:“这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看着和他没关系,实则关系大了。”
刘嬷嬷冷笑,“我真没想到,卫氏这个当姑姑的不知廉耻就罢了,就连你这个小的都按耐不住寂寞,早就跟小福子暗中勾搭上了。小福子为着帮你,什么事做不出……”
“刘嬷嬷!”
云卿怒了,平日收敛起来的太子妃气场全开,目光凌厉摄人,“虽然您是管事嬷嬷,但也不能平白诬陷人。按照宫规,诬陷造谣可是要被当众杖责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奴性使然,刘嬷嬷被吓得一哆嗦。
那一瞬,仿佛面对佟贵妃的雷霆震怒,她控制不住地双脚发软,差点跪在地上求饶。
“你……你个小贱蹄子,谁给你的狗胆,胆敢顶撞我?”
刘嬷嬷好半晌反应过来,她面对不过是手底下的一个宫女,并非执掌生杀大全的上位者,当即腰杆子就挺起来了,抬手就一巴掌抡过去——
“你敢!”
云卿一把攥住刘嬷嬷手腕,猛地将其推开,直接她令跌坐在地。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这种人也就没必要再敬着!
云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觉呢?是谁给我的胆子?是谁引得你们个个想害我?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来害我?”
她一连四个发问,往前一连逼近四步,屹立在刘嬷嬷面前,不怒自威。
刘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要干什么?来人呐——”她仓皇失措地拉开房门,喊来心腹宫女:“快把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小贱蹄子给我抓起来!”
两个心腹宫女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控制住云卿。
云卿双拳难敌四手,却也没有半分慌张,“怎么着,又想用那毒茶解决了我?你就不怕太医瞧出端倪?”
“你背着人的苟且之事被揭发,没脸见人畏罪自杀,与我何干?”
刘嬷嬷将事前备好的茶水端出来,毫不留情地就捏着云卿的嘴,悉数灌了进去。
她神情得意:“是,你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勾得万岁爷能给你撑腰,可前提是你还有命走出我这浣衣局!”
两个宫女:“嬷嬷英明。”
瞧着渐渐瘫软的云卿,刘嬷嬷更是自鸣得意,摆摆手,“将人送回房里,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明日也好跟上头交差。”
“嗻。”
……
是夜月明星稀,秋风萧萧,落叶飞旋。
一道纤瘦身形躲过打盹的守卫,悄悄从浣衣局的小角门侧身而出,朝着紫禁城中轴线的乾清宫,疾步走去。
中间几道宫门都落了锁,那人亮出一枚白色双鱼玉佩,看门的小太监立马点头哈腰:“原来是梁谙达的命令,您快请。”
云卿不敢多耽搁,玉珠还冒充她的尸体躺在床上,一旦发现,或有生命危险。
她顶风加快脚步,任由冷凉的秋风肆意卷起裙摆,吹得她双手双脚寒凉,却抵不上心底的寒凉。
但云卿还是不想去寻求康熙帝庇护,就是他再杀她一次,她也无法做到心安理得躺在她夫君父亲的怀里,做着肌肤相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