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里,陈缶雾百无聊赖地撑在桌案上,手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竹简和纸书上的字字句句。
距离全家聚在一起吃饭那天已经过去三日,第四日,陈缶雾依旧没看见父亲的踪迹。
上一世这个时间段,匈奴频频骚徼边境,父亲出兵讨伐二十一日,直到岁首方归。
至此,陈缶雾终于接受自己真的重生了的这个事实。
花些许时间缠着二哥,陈缶雾得知自己眼下年华十一,距离十九岁,还有八年的时间,距离回京的日子却只有一年了。
重回少时,陈缶雾表面维持着往日作风,心中的波涛汹涌却是难以抑制。
已知的凄惨末路,使她忧愁重来一回的前途未知。
画本子中的小人物即使窥探到天机,又真的能凭一己之力篡改历史命定的大结局吗?
朦胧夜色中雾气昭昭,远处重山层峦叠嶂,若隐若现,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徐徐凝实。
“杳杳,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练武吗?” 陈缶霁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向挽着自己和大哥臂弯的陈缶雾。
“起早贪黑很苦的,杳杳闲时学些防身的招式就好了,我和大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他用肘腕怼了怼一旁的陈缶霄,“是不是?”
陈缶霁宝贝家中这个小妹妹,是人尽皆知,随便上街问问善平王府里谁最宝贵,排第一的定是这位小祖宗。
再问府中长辈后生间谁是最会娇惯人,那人必是陈缶霁。
陈缶雾是家中独女,又是排行最小的,有关脏累的轻活重活都被两个哥哥包揽下来了。
再者她人生得漂亮,脾气秉性又很是讨人喜欢,看着她长大的众人也情愿捧着让着她。
陈缶霄点点头,只是口中吐出来的话里却是和陈缶霁截然相反的意思,“父亲不在家,若是母亲点头了,学学也未尝不可,无险全当强身健体,反之也好有个自保能力。”
卯时一刻,尖锐的鸡鸣声划破层层黑暗,天空露出点点星光。
陈缶雾蹦蹦跳跳地转身看向两位兄长,“母亲昨日应允了,况且我也可以保护两位兄长啊,我又不是孤身一人。”
她站住脚步,背靠丝丝曙光看向前方不远处,眼中尽是希冀,“是不是,阿罄?”
程凊正垂头专注,脚上不断踢着同一颗小石子,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听见被点名,程凊抬起头,面上呆滞一瞬,看着前面等着他的三人,快步上前应和道:“夫人答应了。”
陈缶雾勾过程凊的脖颈,三人看着他不禁笑出声。
陈缶霄大陈缶雾六岁。
在陈缶雾调皮捣蛋的时候,大哥陈缶霄已经跟在父亲身边从早忙到晚了。
二哥陈缶霁只小了大哥两年,自陈缶霁会爬了,和陈缶霄两人就没分开做事过。
所以程凊被带回养在陈家后,就被默许跟在了陈缶雾身边,吃穿用度与三人相差无几。
一开始还无人在意这个干瘦的小孩,程凊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也无暇顾及少数人的异样目光,他对于一切新鲜事物都很惊奇诧异。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孩一天天长高,人们开始对于程凊的身份来历议论纷纷。
程凊不知何时起,对于人的脸色神态很是敏感,他从一个愣头青,转变为懂人情,明事理的小大人的时间并没有很漫长。
基本功一窍不通,程凊就寅时起,子时息,多听多看多练,可谓进步神速。
渐渐的,众人皆以为这是善平王府给自家掌上明珠找了伴读,还是甚是聪慧的那种。
“阿罄日日早出晚归,还吃得消吗?”陈缶霄看着个头和陈缶雾相差无几的程凊低声问道。
程凊抬头望向高了自己一头多的大哥,恭恭敬敬地答道:“无恙,大哥不必挂心。”
其实才被领回家时,程凊比陈缶雾还矮了一截,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已隐隐有超过陈缶雾的趋势了。
未南迁的群鸟飞过半空,经过武场时,响遏云霄的口号声使它们往上飞了再飞。
年纪尚小的新兵们,总会做些自以为别人都看不穿的小动作,来缓解四肢酸涩和寒气侵体。
直到旭日高挂天边,辰时过半,草片叶尖垂挂的晨露在扒饭声销声匿迹。
“娘,临近年关,贼寇蠢蠢欲动,城周应当加强边巡防范吧?”
八仙乌沉方木桌上,陈缶雾手握金丝竹箸,动作不停,随意夹了两筷子菜到碗中,装作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桌上四人,有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转头看向她。
第四位直接起身探探她的额头,惊诧道:“累你一早上,这就累出失心疯了?”
陈缶雾幽怨地斜视扫了他一眼。
身旁的陈缶霄反手举起箸握端,不轻不重地抬起敲了一下陈缶霁的脑袋。
陈缶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