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病恹恹的少年。
她记得他的模样,先帝最不宠爱的小儿子被宠妃陷害填井而死。
两年后巫咸、屠灵二族被灭,先帝西去,十年后,被忽然复生的蛇王魂替,流落皇宫之外。
有一宫人在一个雨夜,外出偶遇和那十年前故去的皇子一模一样的少年,觉得诡异,驾车直驱回宫,本以为可以甩掉,没想到少年竟不知不觉的跟在身后,自此那宫人便疯掉了。
大臣进言,此人不详,新帝思量再三,本就是含冤而死,若再杀一次恐有灭国之兆,便按亲王仪制提前开府出宫,府邸选在清灵寺近旁,以便危机生变之时能有化险为夷的机会。
少年生于皇室,长于市井,却不染半分尘世气息,仿佛永远带着一个无悲无喜的面具,像个活着的死人。
他第一次笑,是因为方年年,那个小丫头。
他是被气笑得。
冻春河池浅鱼多,斑斓的锦鲤成了少年果腹的材料。
忽间一个扎着双髻,面色粉红的孩子,五六岁大小,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抱着一兜子青色的果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锦鲤乃是祥瑞,清灵寺的锦鲤用作祈福,你这不是在吃鱼,你这是在吃我大奉的福祚。”
清丽阴郁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惊动,回头一看是个丁点儿大的粉娃娃,撑腮轻描淡写道,“是么,我也是大奉的子民,这福祚我先尝了有何不可。”
说罢,更是得寸进尺的站起来,那女孩见他架起来火架子,就要把鱼放上去,肉腿一蹬嘟嘟嘟的跑过来,一脚踢倒火架子。
“你不听话!大住持会不高兴,他罚人可疼了。”
“我会管他?”显然少年已经不快,嫌她吵的恼人,眉头微皱,声量渐高,揪住小东西的衣襟,怀里抱着的野果子掉了一地。
到底是个十三四的青少年,自然对五岁的女娃有所威慑,那手下的孩子抖成筛糠,一言不发。
近距离的看她,双眉间竟有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星纹。
怎会?
已被魂替的少年有了蛇王的记忆,巫咸已灭,怎会还有遗孤。
那少年抬手一挥坚硬的银扳指刮破了她的脸颊。
他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收起鱼竿,忽而笑了,“你...你居然考虑起了大奉福祚,好一个因缘相悖,认贼作父。”
蛇王是借着一道偶然的“天意”借那皇子心里的恨意复生,谋权篡位的欲念滋养着他,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太平。
方年年后来因为没有看好锦鲤,在大主持面前告发了少年。
张翠屏一眼便道出少年身世,她的星纹有窥见过去的能力。
原本巫咸人有占卜之能,但现在经过演变,只剩下了窥见过去的功能,无法预知未来。
就这样,为了和蛇王达成共同谋逆的大业,履行了巫咸和屠灵的百年缔约。
——将选一个巫咸后人的命格与蛇王命格绑定在一个八卦象里。
也就是做一个挡煞巫女,为蛇王提供一个尽情蚕食的养分。
万物生两仪,阳盛而阴衰,阴盛而阳衰,虽彼此交融,却不同命途,若逆天策反惹了祸事,为保一人久盛不衰,必要的时候需得牺牲掉其中一个。
她被人家订了娃娃亲还不知道,傻了吧唧的嘿嘿笑。
后来为了逃避晨省和入定,不想背那些繁复的经文,主动要求搬去王府做了个小丫鬟。
这便是缘起时分了。
既说是族中使命,自然从开始就没有什么情从心起,这样主仆身份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日子继续流转,挨过了去年冬天,蛇是要冬眠的,外加整日的苦心经营谋划,所以他近日身体奇差,本就借着一道不知哪儿来的“机缘”复活,恐有什么差池丧命也是有可能,方年年一个凡人的命格不够显然他吸收磋磨。
八卦象的阴面吞噬不了阳面多久,所以才有了方年年上山修炼的后话,他要她变强,为他提供更多的灵力,供他吸食,阴阳双极,难舍难分。
方年年天真单纯,还以为只是让她出来见见世面。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短短半年时光里,认识了曲小虎,生了莫名的情愫。
院外蝉鸣响彻树梢,晃眼一瞬,后天就是月娥祭了。
商今朝在院子里逗邻居家的大黄,钟楚瓷还在入定冥想,这丫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上进。
谁知大黄一声吠,吓得钟楚瓷一个激灵,入定画面开始扭曲,一开始她在知道方年年是巫咸族的前提下,算到了凶的卦象,但若算起奉国的卦象,隐隐约约之间,依旧是大凶。
为何如此,为何奉国最终走向灭亡,方年年还是大凶,方年年不应该被新王迎娶进宫做宠妃么。
一个国家的气数任何人都只能算到个大概,她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上一世没有方年年,没有这个红尘的参差,或者说也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