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知道那些戏子是要用来做什么得了。
过几日就宛凌生辰,宛凌那君子竟然不计前嫌的给桑钰送了帖子。
戏子活人阵祭宛凌,她知道结局必然是东方无门失败了。
否则怎会在后来地宫日日忍受着神魂分离的酷刑,再后来地宫被人发现,仙门的人撅了地宫老巢,把他封印在三界之外的极苦之地。
不过这次的活人祭比之往常有过之而无不及,作阵的戏子不会速死,而是会变成尸魂供桑钰驱使,仿佛永远死了,又仿佛永远活着,没有情感没有欲望,肉身陷入痛苦之中反复如此。
如果成功,而被献祭的宛凌也不会速死,而是一点一点从脚开始僵化,在一点一点蔓延往上失去所有的五感陷入永夜。
但痛楚却不减分毫,那些尸魂的苦痛会十数倍反噬在被献祭的人身上,肌骨像是被凌迟活剐一般苦不堪言,但他却无法挪动,哪怕一寸,只能在没有尽头的疼痛中枯死。
而死亡却没有期限。
这是东方无门独门独创的阵法,他称这种病叫傀儡病,也叫尸魂病。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失去了,有的只是慢慢变傻,痴呆。什么都做不了,生命只剩下疼痛,他算是活着还是死去。
“师...不,桑公子。多谢。”
“谢什么。”
“谢谢你这样坦诚的与我谈心。”
他倒是把自己讲得难过了,点了点桌上凉透的白粥,“喝了吧。”
那抹黑色身影消失在寝房门口。
距离宛凌的弱冠生宴还有七天。
钟楚瓷不知道那封信去哪儿了,就像不知道云凝去哪儿了一样。
不过云凝对她没那么重要,反正暖儿能与她共情的情感已经变淡,而考核题目大概也就和方才桑钰讲的那段故事相关,她已没有什么好留恋这个幻境的了。
但她没想到,就在宛凌生辰的前天,她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指导戏子祝祷,一个穿着白色单衣的单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因为低头,还带着斗篷,天很黑,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人力气不小,抓得她手腕特别的疼。
“放肆!”
他不回应也不停下,只朝着一个方向猛走。
“做什么!”
那个人带她走了很久,久到她放弃挣扎。
却是一灯如豆的小庙。
斗篷下那张脸更是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云凝...”不过钟楚瓷很清醒,很快就将心里的那点儿做了坏事的羞愧压了下去。
他一边笔划一边激动的说,“走、我带...”
钟楚瓷替他说了下去,“你想带我走?别做梦了,好也好,坏也罢,我这辈子就是烂人一个。要走你自己走。”
“你不愿...”
钟楚瓷冷笑到停不下来,“你是蠢还是天真过了头啊,我不愿意?这儿是天下顶顶好的地方,我怎会不愿意。”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戏班子,他的提前离去,莫非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说她被迫来了这里,引得他独个儿自投罗网来了?
这事儿到底和云凝没啥关系,活人祭数量倒是够了。钟楚瓷想让他赶紧滚蛋,“你要走自己走,我在这儿过的好极了。”
他表情落寞,钟楚瓷晓得他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语速太慢,她的脸色太差,早已不愿等他慢吞吞的一字一字往外吐,只要她不愿意,他就无能为力。
钟楚瓷递给他庙里的香炉,“我着急回去,你写下来吧。”
她想让他用香灰写下来要说的话,而他没有用香灰,利落的咬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珠落下,他写下几个字。
救同门
“我为何要救。就是我要借桑钰之手杀了他们,我曾经自身难保,现在又救得了谁啊?”
那青年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变成死灰,仿佛没有血色。
他在桌上又写了四个字。
修罗行径
然后觉得不够又添了三个字。
你恨我
她只想速速从这里离开,既然信没了,就要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修罗?哈哈,你是以什么立场说教我的,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恨你啊,可这天下谁人不恨你,你一出生,就给你家招来血光之灾,你的爹爹和亲妹他们若是在天有灵,不恨你么,你一发怒,民不聊生,泱泱端国,遍地饿殍,他们不恨你么,再说我,如果没有你,我娘根本就不会抛弃我,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只是天下人都不知晓,而我知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你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批皮修罗,仗着一副好皮囊便得以隐藏苟且偷生,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来指责我了?”
本想草草结束对话,可心却越来越激动,多年的情谊和仇恨在一瞬间爆发。
钟楚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