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何玉漱仍带着李婶出门打听萧文山的消息。这些日子她们把京城各处已走遍了,从今日起,何玉漱决定出城去附近的村县再打听一番。
萧惜惜给慕容烨又折了几支桃花送去,换完药后,慕容烨便让她回去了。
他今日要召见章修和几个暗桩头领前来相商要事,萧惜惜留下多有不便。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守阳关截杀萧放后,势必会引发兵权相争,朝野震荡。慕容烨本想趁此机会起兵逼宫,更迭皇权。
却不料突然得知萧放竟然就是萧惜惜一直苦苦寻觅的生身之父。他权衡再三,终归担心日后无法面对萧惜惜,临时取消了截杀萧放的计划。
牵一发而动全身,萧放活着回到京城,意味着慕容烨的整盘计划都得重新部署。
与章修等人议完事后,他颇为疲惫,靠在榻上休息了片刻,脑海中却总是冒出萧惜惜的笑脸和声音。
不知那傻丫头独自在家时都做些什么,他嘴角忍不住翘起,人来到屋外,翩身跃上屋檐。
暮春的午后,暖阳灿烂,邻家小院花草繁茂,生机盎然。桃树下横了一张竹躺椅,萧惜惜侧卧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慕容烨忍俊不禁,飘然落到院中,悄悄走到萧惜惜身边。竹椅后面,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躲在笼子里,瞪着通红的眼珠警惕地盯着他。
慕容烨冲兔子比了个手势,让它老实些。
萧惜惜睡得很沉,呼吸绵长,桃花瓣落了她一身,额头还沾了一片。慕容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花瓣,俯身低头,薄唇在她眉梢处挨了一下。
萧惜惜眼睫动了动,仍在睡梦中。
慕容烨靠着桃树,坐在萧惜惜旁边。暖风轻拂,时不时落下阵阵花雨,馨香沁人。旁边的花圃里迎春、杜鹃、芍药争奇斗艳,引来彩蝶翩翩起舞。
慕容烨背靠着桃树,闭上眼睛,享受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难得的片刻安宁与明媚。
萧惜惜醒来时,慕容烨已离开了,她并不知道家里曾经来过一位不速之客。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娘和李婶还没回来。她有些心焦。
“小乖,娘怎么还不回来呢?”萧惜惜蹲在地上,逗着兔子,不时朝门口张望。
又过了一阵儿,天渐渐黑了。往常这个时候,娘和李婶早就回来了,今日却迟迟不见她们的人影。萧惜惜坐立难安起来。
沉羽点上一盏铜灯,罩上纱罩,摆到慕容烨的书案边。慕容烨一杯茶端到嘴边,突然顿住。他耳力极佳,隐隐听到邻院传来萧惜惜低低的啜泣声。
沉羽也听到了,惊疑地道:“萧惜惜在哭?”
慕容烨放下茶杯,身形一晃,已来到屋外。仔细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是萧惜惜在哭泣,而且她家中只有她一人。
慕容烨纵身翻过院墙,来到屋前推门而入:“萧惜惜?”
屋里没有点灯,萧惜惜蜷在榻上,抱着她的小兔子嘤嘤地哭泣。慕容烨突然进来,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眼泪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怎么了?”慕容烨坐到榻边,下意识抬手,把她拥进怀里。
“我娘还没回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萧惜惜哭着说。
沉羽追着慕容烨过来,此刻站在门口。慕容烨招手让他进来,低声道:“出去打听一下。”
沉羽领命而去。他们在京城内外暗桩遍布,想打探消息很容易。
慕容烨轻拍了两下萧惜惜的后背,温声道:“别担心,你娘不会有事。”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不由怔了一下。不知有多久,没这么哄小孩儿似的说话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八皇弟小时候的事。
萧惜惜抬起袖子抹抹眼泪,抬头看慕容烨:“真的吗?”
她刚才又饿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靠在慕容烨怀里,忽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湿漉漉的眼睛显得越发明亮。
慕容烨点了一下头。他起身点亮烛台,屋里亮起温暖的烛光。
“沉羽出去找了,一会儿就能带你娘回来。”
萧惜惜仍然担心:“我娘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慕容烨垂眸,拨亮烛火。沉羽回来之前,他没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听着萧惜惜哽咽的声音,不知是不是伤口带的,心口一阵阵抽痛。
自慕容衍登基为帝以来,政事荒废,官员贪弊成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闹得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即便在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也是常年盗匪横生,不得安宁。
何氏一个外乡女子,身边只带一个婆子,若说遇上什么杀身之祸,也是有可能的。
他看向萧惜惜。暖暖的烛光笼罩下,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等一个心安的答案。面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无法残忍,只好摇头道:“不会的。”
这是萧惜惜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