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连忙膝行向前,颤抖着说:“丞哥儿已经两个月未曾回府了,老奴,老奴也不知道丞哥儿现在何处。”
“去,把这个逆子给我叫回来,快去!”徐立川目眦欲裂,一把将管家推倒在地上,“让所有人都去找,务必在那个锦衣卫找到李悠悠之前把他给我找回来!晚了一点,所有人都得完蛋!”
管家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往外跑这一面迭声应着:“是是是,老爷您放心,老奴定会把大公子找回来!”
徐立川愤怒地将食案上的茶盏尽数甩到地上,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终于力竭,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
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慢慢转头,再次将视线对准院中的枇杷树。
枇杷树下堆积着未化的积雪,雪色驳杂,似乎掺杂着泥土。
徐立川拿起身边的手杖,走到那堆积雪前,轻轻戳了下去,竟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雪中埋着的东西是一个檀木盒子,徐立川颤抖着双手将盒子打开,露出一面的一封绢帛。
那绢帛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徐立川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他脸色灰败,颓废地瘫坐在地上,早就没了刚才的倨傲。
良久,徐立川才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攥着那封绢帛,神色坚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在他未合上的指缝间,露出绢帛上的两个字——名录。
*
宋知雪疾步走在和阳街上,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将整个案子的线索串联了一遍。
答案已经一目了然,只是还差一块小小的拼图,她至今都没有想清楚丢在了哪里。
她皱眉思索着,连迎面驶来的粮车都没看到。
“诶,当心!”
身后有人扯着她的手臂往旁边拉了一把,她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谢沂州把她拉到一边,眉头紧蹙:“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季思恒呢?”
宋知雪连忙退后一步,同他拉开些距离:“老季先一步回衙门下发海捕公文,早一些抓到万贵,案子也能早一些结束,李悠悠也能早些回来。”
“哦?”谢沂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这么肯定李悠悠没死?”
宋知雪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他,语气中没有半点恭敬:“小阁老不是早就猜到了,还在竹林那里给我提示,怎么现在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略带嘲讽地看着谢沂州,心中暗自盘算。
这只狐狸,明明早就猜到答案,却偏要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果然是心机深沉。
谢沂州闻言并不着恼,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望向她的眼神中竟含着几缕化不开的笑意。
“我当真是不知。不若陆总旗同我仔细讲讲,我也好帮你参详参详,尽一尽我这督察使的责。”
闻言,宋知雪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她胸口蓦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堪堪压下后睁眼瞧去,那始作俑者竟抱着胳膊倚在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咬了咬牙,嘴角抽搐了两下,拼尽全力也没挤出半个笑:“既如此,那属下便同小阁老好好讲讲。”
“愿闻其详。”
“若是为了劫财,徐府中那么多金银细软,何必要劫走花轿?若是劫色,那大可以掳走新娘,连同花轿一起劫走纯属多此一举。更何况,花轿中的血迹并不是人血,而是猫血,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营造出贼人劫财杀人的假象。从那时起,属下便有些怀疑是李悠悠自导自演。”
宋知雪说了一长串话,这才觉得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吐了出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徐府女使曾听闻李悠悠有过逃婚之语,在见到徐家二郎,属下便觉得这话颇有几分可信。徐家二郎流连花丛本就是一个浪子,又没什么功名傍身,即便有婚约束缚,一直娇养着的千金大小姐自然也是不乐意嫁进来的。况且那个万贵,是李悠悠主动罚做看门小厮,或许是为了逃跑时里应外合……”
她还要继续往下讲,却被不远处的一阵叫骂声打断。
“你这小崽子,竟然偷到你爷爷头上,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算我在和阳街上白混!”
宋知雪拧眉瞧去,街对面的包子铺旁,店主正揪着这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扬起拳头作势要打。
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她在知春里遇见的小乞丐。
她顾不上其他,快步冲到包子铺前,抬手拦住店主落下的巴掌。
店主还要再骂,瞧见她这身官皮,只得赔着笑脸退在一旁:“哟,这位官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这儿正教育孩子,您要吃什么尽管拿别客气!”
宋知雪盯着小乞丐,并不瞧那店主一眼。
小乞丐被她揪着脖领,心虚地低下头来,手中还紧紧攥着偷来的两只包子。
她叹了口气,松开小乞丐看向店主:“他偷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