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裳,知府调了一队兵马同行,美名其曰保护郡主安全。
无论白天黑夜,赌坊热闹不减,大老远就听见骰子哐当响,杜檀昔扭头望了眼身后,赌坊门口就闹起来了。一青衫男子慌慌张张往外跑,被后头的打手扯住衣领,啐了一口:“今天再不还钱信不信爷爷打断你的腿?”
“别别别,可我实在还不起了,这十贯钱利滚利滚到五百匹绢,这如何还啊!”
打手冷笑:“那是你的事,自己画的押借的钱,白纸黑字清清白白,就是卖妻卖女,卖肝卖肺也得还上!你不是有两个铺子嘛,刚好拿来抵债啊。”
两个铺子是青衫男子很久之前盘的,盘的时候那地还是穷乡僻壤,不成想发展起来了,赚了大笔钱财,可现在积蓄赌没了,宅子抵掉了,老婆也离婚了,要是铺子再抵掉那就真什么都没了,死活不同意。
打手一拳朝他脸上招呼,骂骂咧咧:“给脸不要脸,老子实话和你讲,铺子我们老板要定了,不瞧瞧赌坊谁护着,知府你惹得起吗?”
知府听得心惊肉跳,大声呵斥道:“胡说什么!”
骂骂咧咧完,打手才发现车行拐角站着人,知府眼冒怒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们吓得当场尿裤子,磕头求饶:“小人说错了小人说错了!”
“什么说错了,我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嘉宁火上浇油。
杜檀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郡主查案,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打手不敢起身,磨着膝盖让路,知府跟在嘉宁后头赔笑,扭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久,地上的人被带走,再也没回来过。
“大大,开大!又赢了,都是我的了!”
近乎刺破耳膜的喧哗充斥赌场,每个赌徒梗着脖子,眼里只有摇晃的骰盅,随着一声‘开’,赢者欣喜若狂,更想趁运气再赌两把,越赌越上头;输者捶胸顿足,即使倾家荡产还不肯下桌,四处借钱。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一旦上手,人的欲望就永无止境,无论输的赢的,都妄想自己是气运之子,是那个唯一的赢家。
除了衣着富贵者,最多的还是粗布麻衫者,满脸的风霜,满手的厚茧,把挣的辛苦钱全丢进赌桌,输得只剩条裤子,还在求爷爷告奶奶借钱。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短短几眼,杜檀昔有种看尽人间百态的感觉,赌坊一向是个吃人的地方,京城管得严,只能在规定的时辰开,高利.贷也是被严打的行为,虽仍有人偷偷摸摸放,那也是极其隐秘的地儿。不像这,光明正大、恨不得骗干这些穷苦百姓手里的每个子儿。
“不要脸,呸!拿妻子做赌注,算什么男人?”
嘉宁见地上有被绑着的女人,了解原委后,一脚把赌桌旁的一个男人踹到地上,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男人骂骂咧咧爬起,又被她扇了两巴掌:“你姑奶奶,怎么着?”
嘉宁还要动手,知府连忙上前劝架:“大胆,这位是嘉宁郡主,把这刁民带下去关起来!”
他们不认识嘉宁,但都认识知府和县令,赌场的声音小了许多,不少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男人磕头求饶,嘉宁理都懒得理,解了妇人身上绳子,安慰道:“这等人渣就该死,别怕,要不你把他休了吧,本郡主给你写休书。”
“英娘,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和你过日子,英娘……”
男人一口一个英娘,痛哭流涕,一副痛改前非的样。
妇人动摇了:“他只是一时想不开……”
“你还给他找借口呢,真不怕下次又把你卖了?”嘉宁瞪大眼睛,赌场男人的话能信,那还不如信猪会上树呢。
“英娘,我真的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赌钱了,真的,英娘!”
妇人这下子真信了,推开嘉宁,往前握住男人的手,欣慰笑道:“好,我们回家,以后再也不赌了……”
“你真是顽固不宁!”嘉宁气得跺脚,转身抽出差役腰间的刀:“我这就替天行道,免得祸害别人!”
“使不得使不得啊!”知府苦不堪言,上前劝阻嘉宁,赌坊的伙计更怕把赌场闹没了,在旁各种说好话。
“郡主,放他们走吧。”杜檀昔道。
“可他会害死她。”
杜檀昔眼神平淡,“人各有命,自己选的路,那么日后的苦就要自己受着,不要干涉别人的生活。”
嘉宁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那个侠义心肠的人不见了,现在冷漠得让人心寒。
“檀昔姐,你变了……”她丢下刀,赌气道:“你自己查,我不查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知府忙跟在后头追:“郡主,郡主!”
地上的两人如苦命鸳鸯般哭泣相拥,男人脸上滑过一抹得意,很快装作哀戚的样子搂着女人走了。
郡主虽走,但他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