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这一年犹如白驹过隙,课业繁重,幸好有程逸兴做同桌,赵尽欢都不觉得学习枯燥无趣了。唯一膈应的是,钟心分到了隔壁10班。听说她在提交志愿表的最后一分钟,瞒着父母偷偷把文科改成了理科。
也许是程逸兴去天台踢门那一次让她重获希望,她后来又频繁地来9班找他。不过,一切的膈应都随着一次意外,在赵尽欢心中烟消云散了。
高二下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体能考试结束后,体育老师放了大家自由活动。好几个男生直接跑去榕树下补觉,赵尽欢轻轻瞄了一眼,便看见程逸兴也在其中。开始她没怎么在意,直到下一节数学课,他还没回来。
张辰走到赵尽欢边上,问:“你同桌人呢?”
赵尽欢心里没底,莫不是睡过头了?她不敢说实话,只好摇头。张辰说:“你快去找找,男厕所也别放过。”他对全班同学开玩笑说:“以后啊,男生躲厕所上课迟到的,我一律让女生来喊,看你们还躲不躲了。”
在哄笑声中,赵尽欢朝操场奔去。
这一届高考已经结束,校园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操场上依然有别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万里无云,不少男生在草坪上踢足球,女孩子们绕着塑胶跑道一边散步一边吃冰淇淋。
大榕树下,有人嚣张地挂了一张吊床,橘白相间的条纹,扎眼得很。赵尽欢走近一看,果然是他。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脸上,他如婴儿一般睡得安稳。赵尽欢俯身,想轻轻地叫醒他,突然,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个足球,正好砸在她头上。赵尽欢重心不稳,脑袋一晃,双唇不小心嗑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皮肤真好,白得干净透亮,细小的绒毛像珊瑚一样柔软。赵尽欢大脑完全死机了,紧张得手足无措,直到他眼球动了动,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拔腿就跑。后面踢球的男生追过来道歉,她都没搭理人家,捂着脸像夹了条尾巴似的往教学楼冲。
一口气冲回教室,脸依旧红得像猪肝一样,游魂般坐到凳子上。张辰不解地问:“你这是去哪儿了?你同桌呢?”
赵尽欢没听见,张辰扣了扣她的桌子,“赵同学?你是去找人呢还是见鬼呢?”
赵尽欢“噌”地站起来,“对、对不起老师,没、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呗,这么慌张做什么?”张辰好脾气地说,“快坐下吧,我们接着上课。”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张辰正讲课呢,冲程逸兴点点下巴示意他回座位,也有因此而中断课程。
赵尽欢因他的到来变得更加局促,总觉得做了对不起他的亏心事,接下来好几天都不敢正眼看他。
所幸期末考很快来临,大家专注于复习,没有人注意到赵尽欢的不对劲。
林语堂说,“咱们的命都受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支配”,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们会按部就班地复习、考试、复习、考试,度过乏味而冗长的高三生活时,他们的生命轨迹却悄然发生着改变。
2010年暑假,钱多多约了赵尽欢特地跑到外省支持伍佰老师的演唱会。场馆里成千上万人挥舞着荧光棒,如连绵起伏的波浪,伴着震撼的音乐,万人合唱,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释放快乐。
钱多多唱得嗓子都哑了,结束时仍然沉浸在喜悦中,她的眼睛因激动而有种含水的明亮,像夜晚的漫天星辰。就在下一秒,在场馆出口,赵尽欢看见谢容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过。她立刻拖着钱多多往反方向离开,可是来不及了,钱多多也看见了,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成千上万人,实在太巧了。
俩人随着人流挤到大街上,在陌生的路上手拉手,像老太太散步般走得缓慢。钱多多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她没有等到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说出来还挺俗,初中的时候,我在音乐教室练歌,那天是周末,隔壁专业学校的混混溜进我们学校收保护费。他们对我说‘歌唱得不错,我们每个人各点一首,听开心了就不收你钱’,我的脾气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当场就跟他们打起来。”
赵尽欢听得胆战心惊,“你跟他们打起来,吃亏了吧?”
钱多多说:“嗯,打不过,后来他进来帮我一起打。我们俩都是鼻青脸肿的,不过那几个混混也没占到便宜。”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他了,但他应该不在意。我已经决定了,”钱多多憋出一个笑容,“就像你说的,我会跟他正式告白一次,如果失败,我就放弃他了。”
这一声“放弃”包含了多少不舍,原来那个说着第101次站起来的钱多多,也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钱多多的决定比赵尽欢想象中更意外。
正式告白的日子定在温柔的秋天,傍晚的风清透爽朗,学校里粉黛乱子草开得正旺。在粉色的浪漫花田里,钱多多抱着吉他,穿着白色连衣裙,抛弃了她乱糟糟的小辫,把头发扎得干净利落。她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