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黎婉呼吸凝滞,黎蒙给的一沓佛经她早早就给了桃喜和杏留拿着,她怀里只留了柳嬷嬷偷偷给她的小包袱。她只晓得那是件寝衣,其余一概不知。
要承认吗?犹豫不决之时,对面的男人察觉到她为难的情绪,伸手撩开她鬓边碎发,缓声道:“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恰到好处的温柔与体贴。
二人视线相着,黎婉莫名觉得脸烧得更烫了,她磕磕巴巴解释:“不是坏东西。”
男人忍俊不禁:“嗯,婉婉这么乖,怎么会藏坏东西呢。”他咬字之时刻意加重“坏”这一字,语调微扬。
怎么感觉怪怪的?她心里发虚,随意岔开话道:“听桃喜说你不到晌午便到黎府了,今日不用给太子殿下授课吗?”
“先皇后祭日将至,殿下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圣寺祈福敬香一个月,冬月才会回京。”
“太子殿下孝顺至极。”她点头。
他道:“故而这个月我可以留在府中多陪夫人。”
哦。黎婉不禁腹诽,光留在府里什么都不做有何用。
想到这里,她小小抱怨:“会陪我一整日?”
“那是自然。”温寂言眸光柔和,十分真切地望着她。
随着颠簸停歇,太傅府门口已至,温寂言垂首替她系好白裘,抬起手臂让她扶着下车。
夕阳余晖将散未散,二人用过晚膳,时辰已不早,外面天幕朦朦胧胧捂上一层黑绸,吞噬天光。
晚膳过后魏刀匆匆忙忙来找温寂言,二人便去了书房议事,黎婉索性无事,便将柳嬷嬷悄悄给她的红布包袱拆开来看。
嬷嬷说要她夜里穿上,却没说何时穿为妙,今夜就试试嘛?
她心中犹豫不决,决定先打开再说。
慢慢用手指解开包裹得朴实无华的小包袱,一截青绿色率先露出一角。黎婉脸上泛出笑意,心道柳嬷嬷果真懂她,知晓她爱青色、缃色这类淡雅之色。
抱着期待的心思,一把扯开包袱。
然后黎婉傻了眼。
她悠悠提起轻薄透明的青纱寝衣,怀疑自己的眼睛。
碧青薄纱,飘逸灵动。仿佛没有重量似的,轻得似乎下一刻就要融化于手掌心。
不得不承认,这纱衣做工精细,触手丝滑不已,摸上去软软的很舒服,甚至还有微微弹力,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所制。
可是,这也太薄了!
手一摸,能透出肌肤淡淡的粉色,这能穿吗?好生不正经……
温寂言应当不喜欢吧。
她眼巴巴端详着这精心准备的纱衣,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挣扎当中。
穿还是不穿?
……
清心斋内乌木沉香袅袅燃烧,欲图冲淡屋内压抑之气。
温寂言立于书案前,身前宣纸长铺,悬腕执笔。魏刀低头站其身侧为他小心研磨,汇报道:“太子殿下去圣寺祈福,只带了几个心腹。其余的东宫宫人我已找人仔细盯着,若有异动,绝不会让他逃脱。”
“找到人以后先别杀,留着我来审。”他用力落下一笔。
魏刀问:“主子心中已有怀疑之人?”
“如今太子殿下已不是无知幼童,不仅才识过人,骑射兵法也样样娴熟,并且愈发得圣上喜爱。”温寂言眼神一沉,“见此锋芒,有人就坐不住了。”
“除去太子殿下,圣上就只余一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大皇子。大皇子母妃身份卑微,母家也没势力可言,所以——”
“所以主子怀疑俪贵妃?”魏刀问。
俪贵妃一向嫉恨先皇后所出的太子,这些年因圣上的缘故一直隐忍,可是明里暗里的也没少找太子麻烦,若非温氏护着太子,只怕是东宫的日子会过得极惨。
俪贵妃多年无所出,后来皇帝为了安抚于她,便将年满十六的大皇子交由她抚养。不过大皇子并非不懂事的孩童,自然不会与养母过分亲近,二人有名义上的母子关系,却没什么情分可言。
温寂言提笔落墨,道:“俪贵妃跋扈毒辣,我相信她能做的出如此蠢事,却不信她能处理得如此干净。”
“此事怕是跟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魏刀敛声屏气。
俪贵妃乃是当今丞相亲女,因畏惧她母家势力,纵使现在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是淑妃娘娘,也无人敢怠慢于她。
给东宫太子下毒一事,若是宫里妃嫔干的,那叫残害皇子,倘若牵扯上丞相府,那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倘若大皇子登基,必然会被外戚把持朝政。
夺嫡与欲图篡位可是两码事。
“可是俪贵妃忍了这么年,怎么会突然下死手?就算皇位真的传给大皇子,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她怎么可能容忍出身微寒的孟昭仪与她平起平坐?”魏刀疑惑不解。
“这便是蹊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