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儿,急切地呼喊着:“嫣儿,嫣儿你怎么样?”
陈夫人身边一向机敏的曹嬷嬷见状连忙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随后便有几名婢女抬着竹轿将不省人事的陈嫣抬走了。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个站在边上的陈府真千金。
直到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临时住的院子,何七娘的手都还是冰冷的。
才进门便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院中。
是父亲。
还有正坐在一旁禅椅上的银发老母,那是陈府老夫人,也是何七娘的亲生祖母。
陈彦回眉心紧皱,一见何七娘的身影就怒道:“还不快过来!”
何七娘进府多日,从未见过这位生父如此盛怒的模样,哪怕是她刚进府时不小心礼数不周,不小心打翻了他书房里一架子的古玩,他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父亲,祖母。”
饶是心绪起伏,何七娘依旧语气沉稳。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陈彦回怒斥一声,吓得何七娘一个激灵。
陈彦回强压下怒气,但语气依旧不善:“你今日为何将嫣儿退下阁楼?”
何七娘愕然:“父亲为何这样问,我并没有推她。”
“她的贴身婢女就在当场,何况,你母亲也是亲眼所见!”
“父亲为何相信一婢女之言?母亲看见的,也并不是真的。眼见也有不实的时候。望父亲明鉴!”
陈彦回顿时怒火中烧:“荒唐啊何七娘,你真是荒唐!难道嫣儿是自己跳下的阁楼吗?”
“的确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想拉她,没有拉住。”
“何七娘!”
陈彦回语气悲痛:“嫣儿至今昏迷不醒,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你进府这几日,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有沾染上乡野之女的恶习,没想到,竟然如此没有教养!”
“我没有撒谎!”
那一句教养似乎戳到了何七娘致命的软肋,她面上强装镇定的面具轰然碎裂,克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撒谎的明明是你们!”
何七娘含泪看向亲生的祖母:“陈嫣,是你们的养女、养孙女,在身边长大至如今,比我这个只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更有情分,更有教养,你们怕她生气难过,所以,打算将我重新送回乡下,是不是?”
明明她才是陈府正经的嫡出女儿,因为一个致命的误会才在乡下当成农女养大,没有教养?她原本应该受到的教育,是谁享受了呢?她在乡下,每日要割草喂猪、洗衣做饭,谁给她请师傅教导呢?陈嫣现在享有的一切,明明是她才该有的。
七娘只是觉得,当年的误会,也不是陈嫣的错,她们二人,连着陈府,都是受害者,既然如此,她又被陈家的亲生父母找了回来,这也是个缘分,何必纠缠以前的事情不放呢?若是可以,她也愿意和陈嫣做一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姐妹。
但是他们为什么这样来指责她?根本不是她做的,却不分青红皂白,连查问都没有一句,便直接偏向了他们的养女!
“你都知道了?”
陈彦回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嫣儿今日告诉你的?”
若是原本还对真相抱有侥幸的心理,如今见到父亲的反应,何七娘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的胸口起伏着,泪眼模糊。
慈眉善目的陈老富人见此,并没有表现出以往那般亲热的慈爱,反而恍然大悟似的开口:“七娘,那你也不应该因为无法接受此事就将嫣儿推下阁楼啊!”
“祖母……”
陈老夫人的话在一瞬间将何七娘的全身力气都抽走了,她连站立都无法维持,摇摇欲坠。
七娘想要解释,却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扼住了,发不出一个音节,就连那木镯的事也再开不了口。
“老爷!老祖宗!”
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老爷,老祖宗,大姑娘、大姑娘她醒了!”
何七娘茫然地想到,她到今天都没有改回真正的陈姓,连陈嫣,在家里的称呼也还是大姑娘,家仆们称自己,却是以何姑娘相称。
真让人心寒啊!
何七娘看见陈老夫人焦虑的眉头在那一瞬间舒展开,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禅椅上匆匆起身:“快!快去四宜堂!”
四宜堂就是陈嫣的院子,而何七娘,到如今住的还是客人才住的南厢房。
陈彦回也面色稍缓,连忙跟了上去,二人的身影在七娘面前掠过,脚步匆匆。
何七娘怔怔抬眼,正值黄昏,灯盏早已被点亮了,雕花木门紧闭着,暖黄色的灯芒从木格窗中倾泄出来。
如此温暖的一切,她才刚刚熟悉并且喜爱上的一切,到头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