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沃勒也早已将她和驻地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群落,对于双方一些小动作小表情所代表的‘喜怒’等情绪,也有了相应的把握。
它似乎意识到林雪君没有生气,时而左歪脑袋,时而右歪脑袋,不断打量林雪君,像在思考‘狼王’的意图。
十几秒钟后,它试探地走回旱獭边,低头舔了舔生血。
林雪君果然没有打它,它似乎有些快活,竟叼起旱獭丢到了林雪君脚边。
它懂得牛羊这些牲畜是有人罩的不能吃,现在大概也知道旱獭这种大老鼠是没有人保护的可以吃的了。
草原人对草原狼的情感其实很复杂,它叼了牲畜那一定是恨的,要砍要杀。
可草原上那些啮齿类挖洞的生物,人类也一样的恨,甚至有时是更恨的。旱獭、老鼠、兔子等一旦泛滥,草原上会多许多洞,草也会被大肆啃食。有闹灾的年,鼠洞遍地,牧场上许多膘肥体壮的好马,明明正处在壮年,没有一点疾病,忽然因为踩到鼠洞别断了腿,因此就要死了。那也恨的,更恨。
干旱年里,草不仅被蝗虫洗劫,更被老鼠兔子掘根。
后来闹鼠灾,还引起过传染病爆发。
草原是大命,草场坏了,就算没有狼,人和牲畜们也没办法在这里生存。
狼能控制兔子等啮齿类小动物的数量,还大量捕猎会啃草根的野生黄羊群,一定程度上起到预防草原沙化的作用。因此在遥远的记忆里,狼即便会偷牲畜,仍有过被尊重的过往。
后世草原狼更是成为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林雪君伸手摸了摸沃勒的头,它并不护食,至少对林雪君不会。
在她的安抚下,它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伏在旱獭前享受起捕猎的收获。
它骨血里有捕猎欲望,有奔跑、啃咬等捕猎需求,但不挨饿的情况下并不会真的想吃牲畜。所以这只旱獭不仅是它的野味加餐,更是满足它某种本能需求的产物。
“沃勒,大自然里的野黄羊、野兔、老鼠都可以咬,但是咱们草场上的牲畜、驻地的家畜都不能咬,知道吗?”
林雪君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自言自语。
暂时身形比小边牧还小一些的小狼当然不会回应什么,林雪君站起身,又看了它一会儿便转身回到人群之中。
狼知道看人眼色,幼崽期就开始与人类一起生活的过程中,慢慢学会了人类的规则。
狼是狡猾的,正向的看,也可以说狼是机智的。
希望它像其他狼懂得遵守狼群的法则一样,生活在牧民身边,也遵守草原生产队的法则吧。
太阳渐渐藏起半边脸,社员们将早上铲出去晒干的牛粪用蒙古袍下摆兜回来,堆在一处,点了火,耐心地等待火焰烧红所有牛粪。
蒙族壮小伙昭那木日见到大队长和衣秀玉站在一块儿聊这次带来的中药草数量,忍不住凑到跟前,趁他们聊完的第一时间开口问:
“大队长,咱们这次剪羊毛节,要不要搞个搏克比赛呢?”
衣秀玉转头,发现又是这个人。
上午就看到他好威武地扛着牛犊跑出棚圈,简直像个大力士。下午给大牛做体外驱虫的时候,有一头大牛挣扎得厉害,乌力吉大哥还被撞倒了,这个昭那木日过去一把揪住牛角,生生配合着其他人把牛给按住了。
这会儿怎么又要搞搏克比赛?
搏克是蒙古族的摔跤比赛,是草原上很重要的娱乐比赛项目,他在这方面很厉害吗?
“这次咱们不搞,等那达慕大会的时候搞,到时候你再去拿个冠军回来吧。”大队长拍拍昭那木日的肩膀,笑着走了。
昭那木日遗憾地摸了摸鼻子,转头偷瞄衣秀玉,见对方也在看自己,忙挺起胸膛露出个笑容。
傻乎乎的。
林雪君路过昭那木日走到牛粪堆边,从挂在上面的奶茶壶里舀了一杯奶茶喝,转头小声问兜着牛粪过来的塔米尔:
“昭那木日很喜欢搏克吗?”
“他在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中未必是力气最大的,但力大且技巧好的,的确是第一。”塔米尔比了比自己光着的手臂上的肌肉,笑着道:“力量最大的是塔米尔。”
“哪个塔米尔?”林雪君一本正经地问。
塔米尔脸一沉,“哪还有别的塔米尔。”
“那你直接说‘力量最大的是我’不就得了,干嘛念‘塔米尔’这个名字?”林雪君噗嗤一声笑。
“……”塔米尔说不过她,气得嘴巴左扭右撇,好半晌才憋处一句:“反正力气最大的是我。搏克我虽然不如昭那木日,但他骑马也比不了我。”
“那是因为力气大、搏克技巧好,还会骑马的人,还没长大。”路过的阿木古楞将王建国请他帮忙捧过来的卤猪蹄和肘子放在一边的小马扎上,丢下一句便又折回去继续干活。
“……”塔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