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怕!狼不会来——”阿木古楞害怕林雪君冒然做什么会惊了马,忙朝着她伸手下压,示意她不要乱来。
但想到她听不懂蒙语,便急得拉马缰,想驾马折到她跟前同她好好用肢体语言比划比划。可他现在正拦在狼群所在方向的草坪和畜群之间,一旦绕到另一边去跟林雪君讲话,就会让畜群完全暴露在狼群哨探面前。
万一狼群本来不太饥饿,加之忌惮于有牧人举弓威胁,才不来攻击畜群。现在看到牧人走了,又觉得可以随便掏一只羊,忽然过来冲击畜群怎么办?
马儿胆子小,一看见狼群冲刺就会跑散。
羊群受惊也会乱逃,甚至可能会出现吓死、踩踏死之类的状况——届时场面将不可控制。
阿木古楞再次懊恼于大队长不该派不懂蒙语、不懂草原的城里人跟来,忽听一声蒙语高喝,喊的竟是很标准的蒙话:
“美德乃(明白)!”
他静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一声除了林雪君不可能是任何其他生物发出的。
她会讲蒙话?
畜群缓慢绕过雪坡,之前那只回报的哨狼再次回到坡上,与另一只哨狼隔着几步远,一齐昂头俯视人类和畜群离开,虽偶尔会左右踱步,却一直未越坡一步。
畜群终于安全行远,林雪君一收投石绳,啪嗒一声将坠下来的小石子攥在掌心。
苏木昂着头直视前方,淡定从容仿佛比骑在其上的人类更甚。
林雪君拉马转头,仍与两只哨狼对望,直到阿木古楞驱赶着畜群行向更远更开阔的草场,这才轻拽马头,‘得得得’地追向畜群。
哨狼在她骑着苏木跑起来时,忽然仰起头朝天狼嚎:
“嗷呜~~~”
仿佛在为牧人送行。
……
远离狼群后,气氛逐渐恢复和煦。
偶尔远远看到一具被啃食得只剩骨架和几片皮毛的黄羊尸体,才使你又忆起方才的紧张,便时刻保持住警惕,时时关注着畜群的状况。
阿木古楞会在看到特别完整漂亮的牛羊头骨时停下,用细雪和泥土揉搓动物头骨,仔细端详后决定是挎在腰间带回家,还是随手丢在草雪中充做大草原的骨白色点缀。
驱畜群时,他骑马靠近了林雪君,虽然眼睛一直不看她,却拉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你会蒙话?”他还是不看她,仿佛有意躲避心灵窗口带来的任何交流,只是慢悠悠绕在她身边。
“会一点点。”林雪君仍牵着马,一边采摘一些她认识的好草喂给苏木,一边回答。
“你在北京学的吗?”他又问。
“来之前看了些书,到这里之后,跟苏伦阿妈他们都学了一点。”林雪君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举高了递给阿木古楞看,“我将一些日用蒙语的发音,标记在这里了。”
“我看不懂汉字。”阿木古楞目光在她本子上扫了扫,诚实地摇头。
林雪君不需要他看得懂,只要接受她的说辞就够了。
阿木古楞目光随着她的本子转,直到她将本子塞回蒙古袍里看不到。
“汉语难学吗?”他眼睛盯着自己套在马镫里的旧靴子,有些拘谨地拿手指头缠紧缰绳又松开,松开了又缠紧。
“不难学,我可以教你,你愿意让我一直跟你放羊吗?”林雪君问。
“得听大队长的。”阿木古楞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显出排斥。
林雪君微微一笑,“你不拒绝就行。”
“你马骑得挺好的。”阿木古楞摇了摇头,刚夸完,就单方面决定结束交流,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碰,‘得得得’地绕开去了。
林雪君目送了他一会儿,随即转头四望,这真是一片旷野。
忽然从人潮攒动的21世纪首都来到这里,即便已经过了好多天,仍有恍惚之感。
这里空气是沁凉的,世界是开阔毫无遮拦的,在这里跑上半天,胸襟都会变得开阔。
六十年代,她爸爸妈妈都还没出生……以后有机会的话,真应该去海拉尔场部看一看,说不定会遇到还是大小伙子的爷爷。
畜群绕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半结冰无名小河时,林雪君是最先发现母羊逐渐离群走向背风洼地的。
她在苏木背上一拍,苏木便明白她意图一般停下四蹄,待她稳稳上马后,又第一时间在她轻拽马缰时转头小跑。
母羊在草场上产羔,这样的事常有发生。
自然□□的羊预产期不确定,不方便提前圈窝。加上冬储草料已经见底,大队没有条件把大批量的母羊都留圈喂养,只能连母羊也照放,以便让它在产羔前多吃草多储存营养。加上即便放牧前都做了检查,当时没有任何信号的母羊也还是可能在放牧过程中忽然发作。
母羊发作得很急,林雪君一跳下马就去帮羊刨雪。
阿木古楞赶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