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将帕子塞到李清歌手中:“公主节哀,有些事,从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了。”
李清歌愣了一下,她以为宋祈安会说些什么,然而宋祈安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赵莲生的口供里,尽可能的抹去了李清歌的存在,但宋祈安知道,很多人也知道,赵莲生的口供,是有问题的。
诸如:崔鸿之后脑的淤伤、胁迫贺云芝一步步犯下大不敬之罪的黑衣人……以及赵莲生是如何掩人耳目躲藏在公主府多日不被发现,如何拿到至关重要的调查线索,如何通过太常寺和金吾卫层层检查,提前进入香云寺布置准备,凡此种种,没有李清歌的暗中助力,赵莲生孤身一人,很难成事。
从宋祈安听闻身着女装的赵莲生被丢在大理寺门外时,她便记起了那张脸,那个始终垂眸跟在李清歌身侧的侍婢,玉竹。
玉竹比寻常女子高,身形也略显魁梧,她虽易过容,又以面纱遮面,眉宇间的熟悉感,是宋祈安不会忘记的。
宋祈安:“所以,郝玉龙死后,假扮主持的是谁?”
赵莲生假借身份从来都是玉竹,并非茯苓,香云寺那日,他始终陪在李清歌左右,并没有假扮宏印的时间,而那日,突然改变了行踪,与整件事脱不开干系的,只有一人。
李清歌轻轻逝去眼尾的泪珠,将宋祈安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些时候,太过执着,不是什么好事……”
在里李清歌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宋祈安躬身跪了下去:“臣女并无威胁公主和疏议院之意,只想托公主帮臣女向十郎大人转告一句话……”
“本宫拿宋小姐当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劝宋小姐一句,别再追查你师兄的事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李清歌蹲下身,抬手握住了宋祈安的手臂,将其扶了起来,两人离得极近,彼此都能将对方情绪看得分明,宋祈安却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烦请公主转告十郎大人,请他不必大费周章再在我面前隐瞒伪装,蜜饯我收到了,但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另外,公主大可放心,臣女不会乱说,更不会做任何令公主不安的事,若没别的吩咐,臣女便先告退了,谢将军还等着臣女回去复命。”
宋祈安见礼转身的瞬间,李清歌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本宫真是不明白,你也是神木阁弟子,如此尽心尽力帮谢北辰做事,就这么盼着他抓人吗?”
宋祈安背对着李清歌,没有回头:“谢将军为京州防卫劳心费力,臣女被谢将军怀疑,故而留在金吾卫帮忙,如果神木阁的人……真做了违背公理良心之事,合该回神木阁受审接受应有的惩罚。”
李清歌被宋祈安这番“天真发言”逗笑了:“你自己都已经被逐出神木阁了,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神木阁掌门沈崇山突然身故,并未正式传位,无掌门遗书,无掌门令,他们无权逐任何人出神木阁。”
“另外……”宋祈安转过身来,正色看向李清歌:“不瞒公主,神木阁掌门令,已被先掌门沈崇山委托于我,掌门令在我手上,我比任何人都有权利将所有不服管教、作奸犯科的神木阁弟子带回南疆,清理门户。”
这几日宋祈安永远都是一副恭顺听话的模样,李清歌竟忘了,这位宋小姐,是个江湖人,她身上那股“血性和正义”,跟大多数江湖人是一样的,她怎么妄图用宫里那一套来跟宋祈安交涉呢?
不对不对,李清歌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李清歌笑了笑复又露出了一副温和无害的神色:“好吧,那本宫祝你得偿所愿。”
“对了,你托本宫打听的事,本宫差人问过了,被你救治的那位副将,是大理寺卿萧云景的公子萧见明,现在神武将军麾下做事,数月前刚得了军功,回乡来探亲的。”
“萧见明……”宋祈安愣了一下,幼时萧云景携子来家里做客,她与宋祈宁带着萧公子玩耍时,害萧公子被马蜂追得哭爹喊娘,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竟全然没有认出萧公子。
“多谢公主,那臣女便先告退了。”
宋祈安离开后,暗影处转出一个身影,正是北亭,他边咋舌边走上前,拍了拍李清歌略微有些僵硬的肩膀:“我就说吧,骗不过她的,反正我是不打算帮那傻子隐瞒了,公主呢?”
李清歌僵在原地,半晌没动:“他人呢?”
北亭肩膀一耸:“进宫办事去了呗……”
宋祈安香云寺晕倒之后,十郎与金吾卫的人将其送回了府上,之后,十郎便不见了踪影,直到今日,掌事亲自出面,十郎方才在出现在大理寺外,接过了三娘的东西,领命去宫里办事。
向皇帝汇报过崔鸿之一案全部细节,十郎避开皇宫繁华之地,挑了条僻静的小路往宫门外走,一边走,十郎觉得自己左右两只眼的眼皮同时跳了起来,他蹙了蹙眉,心下莫名有些不安,他的伤还未好全,今日还没来得及上药,北亭也一日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