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府坐落于皇城西侧,比邻西大街,经过工匠们一番布置,今日的长街已被各式花灯点缀的五彩缤纷,前几日崔鸿之的死带来的阴霾和肃穆,仿佛随着灯会的到来,正在逐渐褪去,也许再过些时日,世人便会忘记这位倒霉催的驸马爷。
宋祈安在莺歌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顺着西大街遥遥望去,尽是一团锦绣繁华、四海升平,可想而知,到了晚上,这条街会有多热闹。
“宋小姐,我们进去吧,公主已经在等您了。”
宋祈安提起裙摆转身往公主府走去,特使几人则在金吾卫的指引下,往侧殿去见金吾卫左郎将陆乘渊,商议今日具体行程和人员安排。
当宋祈安见到李清歌时,李清歌正在梳妆,她与宋祈安一样,打扮以素净低调为主,毕竟她此行,是去为驸马祈福遥寄哀思的,见到宋祈安,李清歌显得很开心,她招呼宋祈安坐在自己身侧,仔细端详了宋祈安一番:“宋小姐,虽说今日要打扮得素净些,你这也太……过于素了。”
李清歌说着,拿起手边一对鎏金银花钿别在了宋祈安发间:“嗯……如此相得益彰,正好。”
“公主,您……”宋祈安婉拒的话未说出口,便被李清歌打断了。
“就当本公主送给你的见面礼,宋小姐日后再回礼就是。”李清歌如此说,宋祈安也不便拒绝,便应声收下了。
两人说话间,李清歌身侧一个以面纱遮面,身形纤细,个子比寻常女子略高一些的侍女引起了宋祈安的注意,即便是隔着面纱,也隐约能看到那侍女面纱下布满伤痕的脸,公主近前伺候,首要规矩便是相貌端正,容貌不得有损。
宋祈安打量的目光被李清歌自梳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她转过头,望了那侍女一眼,侍女便躬身退下了,宋祈安自觉逾矩,垂目收回了目光。
“那是我的伴读侍女玉竹,前段时间不慎染上恶疾,病愈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她家中已无亲人,本宫便将她留了下来。”
李清歌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卸下了其中几只样式略显繁复的步摇,起身去了暖阁内更衣。
隔着一道屏风,李清歌问起了崔鸿之案子的进展,宋祈安隐去了并未查得实证的部分,如实禀报了大理寺正着手四处找寻赵家人下落,李清歌许久没有出声,当她再走出来时,已穿戴整齐,琳琅搀扶着她一步步向着宋祈安走了过来,行动间,长裙下一双玉珠赞头鞋,正落在了宋祈安视线内。
细密排布的玉珠,组合在一起,将鞋面包裹得流光四溢,贵气逼人。
宋祈安不动声色立在原地,微微垂下的眼睫,正好掩饰了她眼底的错愕与震惊,崔鸿之后脑的“淤伤”犹在眼前,恰与玉珠鞋面的花纹,一般无二!
当李清歌走到她身侧时,宋祈安面色已恢复如常:“请公主将此香袋随身保管。”
琳琅接过香袋,将其挂在了李清歌腰间,而后吩咐左右:“公主起驾!”
殿门缓缓而开,仆婢自觉跪成两排,一列提着灯的侍婢躬身立于殿外,为李清歌引路,宋祈安跟在李清歌身后行至前院,便见陆乘渊携金吾卫侍从,整装待发,陈虎和刘清风二人皆身着轻甲,每人手下各还有二十名高手随时调遣,持刀负责近身保护公主。
宋祈安四下寻了一圈,却是没发现特使的踪迹。
李清歌也发现了异常:“特使大人何在?”
陆乘渊:“启禀公主,特使大人身体不适,疏议院稍后会令派其他人过来。”
“身体不适……”宋祈安眼底闪过一抹疑虑,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依次上车,前往香云寺。
公主驾辇比李清歌送给宋祈安那一个大了足有三倍,镶金缀玉,周遭刻有繁复的花纹,车内分内外室,李清歌与宋祈安坐在内室,琳琅与玉竹坐在外室,陈虎与刘清风则带人分立在马车两侧,沿路保护公主。
透过车窗缝隙,可见沿路百姓皆是驻足张望,偶有胆子大的,还会冲公主喊“节哀”之类的安慰之言,殊不知,升平公主早将驸马之死抛诸脑后,面上毫不掩饰的愉悦之色若被百姓看在眼里,只怕又要起风波,宋祈安小声提醒道:“公主,外面风大,还是把车窗关上吧。”
李清歌恋恋不舍收回望向街边花灯的目光:“本公主已经好久没有外出了,上次出门,还是应了刘大人的约去见崔明……”
礼朝公主并没有“闭门不出”的规矩,李清歌这样得宠的公主,按理说行动应十分自由才是。
“七弟身体不好,去年的一场疫症,险些要了他的命,母后成日忧心,本宫每次出门,也都是入宫去陪母后,加上莲生不再登台,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李清歌所提及的疫症,去年在京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好在疫症很快得到了控制,才没波及附近州县。
“那今日公主权当是散心,别想那么多,香云寺一带青松苍劲,翠竹如海,梅花开得比永兴坊还要盛,是处难得的好风景。”宋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