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烨宁顺着自己妹子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苏渡生,转过头看向赵胤成。
“他找你到底什么事?”
渡生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背后是灯火通明又喧闹的酒楼,她立在半明半暗处,配着现下男子不同的发式,竟有一番遗世独立的风味。
“你们先回去,我和他还有事要说。”
“胤成哥……”那烨宁拉住了自家妹子,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的意思很明显,那静宁秒懂。
她不甘地一步三回头与兄长上了车,车子开动前,又说:“胤成哥,明天我去官署找你。”
赵胤成微笑默认,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眼立着的人,面无表情坐正在车里。
渡生耐心等着车子开远,才凑近了赵督军。
“督军,您吃好了?”
赵督军并不理会,径直坐进了车里。渡生在车外眼巴巴看着他。
“督军,可以搭您的车吗?我身上没银两了。”
顶着赵督军的诛心眼,渡生胆子从天而降。
“真的,刚才我没吃任何餐点。出门急,忘带银两了。您是咱沅桥的父母官,您可怜可怜我这可怜人。”
渡生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装的,实在是饿成那样了。她也没指望阎罗能同情她,这不万一呢。
她还在苦心维持着表情,却见赵阎罗下了车,又往酒楼去了。她在后面傻愣了一下,就屁颠屁颠跟着进了酒楼。
上了一碗牛肉酸菜面,渡生虽然饿,也还是端庄大方地吃着。
“你准备吃到什么时候?再慢腾腾的,你就不要搭我的车了。”
阎罗一发话,渡生立马三下五除二干掉了面条,临了还把汤也喝了个干净。
到了车前,渡生想着不应该打扰赵督军,就准备上前面坐。前面的司机面无表情对她说了一句“坐到后面去”。
她听话地坐到了后面。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称之为“汽车”的出行工具,正用眼珠子上下查探车里的布局。
“你住哪里?”
“宜宁巷。”
旁边的人问完就不说话。
“相宜的宜,安宁的宁。”她以为对方不清楚,又补充说明一句。
“走吧”。车子终于开动了。
一路上都是沉默加沉默。渡生盘算着如何开口问,借着昏暗的光瞄见旁边的人像是一直闭目养神,一副“别理老子”的样貌。
车子很快到巷口,渡生出声让司机在巷口停车,她下车自己走回去。司机只是问她大概是哪里,就继续开往目的地。
车子在停车一个院落前,院门紧闭。
“督军,我可去灵枫山吧。”这是今天一定要知道的答案。
“我只带我的兵去。你不配。”
赵胤成看着渡生慢腾腾敲院门,很快有个女人打开门将人接了进去,关门前那女人朝他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将门掩上。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拐一个弯,再行驶不到五百米,就是他的家。
他与苏渡生毗邻而居。
玉娇婶和哑伯都在等渡生,见她平安回来才放下心。
渡生这才想起问哑伯怎么回事。哑伯让玉娇婶拿了纸笔,他在纸上写:李开先与你阿公,还有你父亲早就相识。我去找的李开先。
“叔,那个赵督军你熟吗?去打灵枫山的就是他。你能和他说说,让我也去吗?”
玉娇婶和哑伯听到她说的话都不认可。
“乖囡,你最近都不能出门。我们就在家里等着老爷。”
看来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支持她,她胡乱点头应下,就回了房。其间玉娇婶过来借送这个那个的看了她几次。
“婶,你说我把头发剪短行不行。”
玉娇婶不知道自己带大的娇娃娃怎么就跟自己的头发较上劲了。
“乖囡,咱始终是女娃娃。你转眼也就十七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你哑伯了。”
“我才不要嫁人。”
“不嫁人干什么?”
干什么?渡生心里早就想过,早些时候她看到那些洋书时,就想着怎样才能看懂。她听说京师早前就有专门教人学洋文的学堂,现在新政府设的新式学堂就有从外国回来的□□,等到阿公回来,她想和他商量去新式学堂的事。
不过,玉娇婶肯定不愿意她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那就不说给她听。
“总之,我现在是男的。嫁人与我没有关系。”
“男的!那得张罗帮你讨个媳妇来替我们管管你。”
十六岁的少女,说到这些话题多少有些赧颜,渡生被闹了个大红脸。这些家常的话题,说说便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好像眼下的难事,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婶,将来我要是做回女子,我也要找个不把我拘着的郎子。”
玉娇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