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麻绳捆好的四方油包,油包的外面还渗着星星点点的油渍。
那喷香的烤栗子味就是从这油包里窜出来的。
“刚去街上买的?”秦芳芷还没等令月行礼,就沓着鞋子蹭蹭蹭两步上前来,对着油纸包猛吸一口。
啊~鼻腔里被油香焦香甜香互不相让的味道彻底灌满。
如月从厨房里搬出一方硬木的小月牙桌,用湿布沾水仔细擦了擦桌上的油污,才接过令月手里的纸包,又拎了一壶听声音还在咕嘟咕嘟的热茶出来。
“回主儿,不是奴婢买的,是归德将军家的夫人,今儿个领着丫头出府,说是要去南三街的福记人家喝羊汤,瞧见街市上有卖炒栗子的小贩摆了摊位出来,便买了两袋,路过咱们府上,叫看门的阿庆也送了一袋子进来给主儿尝尝。”
令月帮着如月用热水烫了烫杯子,倒在院子里的雪地里,本就化得只剩薄薄一层冰晶的雪花随着哗啦声滋得一下腾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冬阳一照,那水雾瞬间变成一颗颗五彩缤纷的细珠子,煞是好看。
“为什么要送给我?”秦芳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如月拆了绳子,打开油纸包。
那汹涌的炒栗子香便再也遮不住了,如同气势恢宏奔腾而去的黄河,将滚滚汹涌的油香和浓郁的栗子香瞬间蔓延到小院里的每个屋檐下,每个角落中。
那栗子被炒得开了口,对着狠狠吸溜口水的主仆三人龇牙咧嘴,深褐色的栗子皮薄得很,露出里面暗黄色还闪着油光的果肉。
秦芳芷再等不急,忙伸手拿了一个。
“嘶~呼~好烫好烫~这是刚出炉的吧!”
她两手来回倒腾着将滚烫的栗子在细嫩的手里又“炒”了一遍,白皙的手掌瞬间被烫得粉红,倒同她纤细手腕上戴着的藕粉色和田玉手镯一般了。
“哎哟~主儿,快用凉水冲冲!”令月忙起身要去厨房舀提前储好的井水。
“不打紧,坐下吃!”秦芳芷指了指院角放着的两张小木凳子,示意她们搬来坐下。
栗子火候掌握得刚刚好,都不需费劲剥,只消中指与食指轻轻一捏,那浑圆的大颗果肉就咕噜滚到了掌心,还带着油温。
送进嘴里,口感细腻极了,西北这得天独厚的气候,不仅苹果比旁处更甜,连这栗子肉比秦芳芷前世吃过的大部分栗子都香甜哩,果肉里半点没渣子,不需要用牙根用力嚼,只需舌尖抵着果肉轻轻一抿。
成了~喷香的果糊糊,这股子霸道的甜味,还真有几分大西北的狂野。
“李嘴!!!!!!!大嘴!!!”
秦芳芷冲着厨房扯起嗓子。
“主儿……”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罢了,主子……天性活泼。
“哎!小的在呢!夫人有何吩咐?”李嘴双手往腰间系着的白布围裙上搓了搓,小跑着出来。
“你叫大伙儿都过来吃栗子,红豆包还得有一会儿呢。”
秦芳芷很是慷慨,美食嘛,若有几个饭搭子一块儿分享,那美味能翻好几番。
“对了,你们还没说呢,那个什么将军家的夫人,为啥要给我送吃的?”
经过这十数天的穿越适应过程,秦芳芷也大致对这幅身子的原主有了三四五六七八分的了解。
反正,用一句话总结,就是:
除了宫里的亲爹亲妈觉得自家宝贝姑娘样样都好外,在其他人眼里,这秦芳芷就是个上天入地蛮不讲理的瓜娃子。
就那幅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良家妇男顺从,薅着假想情敌头发叫骂的死/德行,应该没人喜欢她吧。
若说那什么……什么什么德将军家的老婆迫于她的“淫威”勉为其难给她送了一包糖炒栗子,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自家相公也好,想要巴结秦芳芷,那干嘛送小食啊,这“贿/赂”不该搞点银子钞票珍奇古玩什么的嘛,这糖炒栗子谁受用……?
别说,对秦芳芷还真受用!下回多带两包,最好是直接把秦芳芷拉去炒栗子摊跟前等着揭锅,那就更受用了。
“主儿心善,怕是自己忘了,那得是年初了,归德将军家的夫人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家里的庶出四姑娘,按身份是嫁不得归德将军做正室的,但二人亲梅竹马,偏那康德伯府家的嫡出小姐瞩意将军,便联合了京中贵女明里暗里欺辱她。
有回大理寺少卿家的二姑娘办花宴,主儿您也去了,亲眼瞧见康德伯府家的小姐使坏,便出手帮了一把,后来回宫里又去求了太后娘娘,这才促成这门亲事。
主儿算是归德将军和夫人的善人了,想来她是因此才同您示好呢。”
如月嘴里塞着栗子,腮帮子鼓鼓的,像说书似的讲得传神。
嗯~这栗子,好甜好香!
“夫人真是大善人!”李嘴对秦芳芷有了些改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看来夫人也坏不到哪里去嘛,瞧瞧,多善良!
“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