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请安回到褚玉阁过后,顾云昭刚吃上没几口,褚玉阁的院子外便先后来了李熏遣来的嬷嬷和丫鬟。
顾云昭借着用膳,让两人等着,两人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
丫鬟是头先来的,估计是李熏见顾云昭迟迟不去,便又遣了个嬷嬷过来。
那嬷嬷还想不明白,往日里只要招呼一声,这位新夫人就立马热切地跟着走,怎么今日来却请不动了。
好在是秋日里的凉爽气候,太阳不毒,顾云昭先是让她们坐着,时不时地还让人去添茶送果子,如何都要好生待着。
每次那老婆子要开口催促,都被顾云昭给堵回去。
虽然顾云昭非常想要坐山观虎斗,以及很想要瞧瞧她那位弟媳诓骗她时令人哭笑不得的嘴脸,但是昨夜里被沈郁珩吵了困觉,今晨又是饿着肚子去瑞华苑请的安,现下头个要紧事还是她空唠唠的肚子。
这一晃眼突然就重回沈家,别的不说,沈家后厨从御膳房回聘的宫廷糕点师可是顶天的好手艺。
前一世,顾云昭虽然眼馋嘴也馋,但是却怕府里人议论她没见过世面似的,连区区御膳都狼吞虎咽,便硬是忍了几年没敢放开了肚子吃。
如今想来,她处处小心翼翼,换来的仍旧是冷眼与嘲弄,那又何必亏待自己呢。
那丫鬟和嬷嬷眼见着顾云昭圆桌上的盘子都快空了,正要起身开口,却见着耳房那边又来个端盘子的小丫头。
放菜的屉子一打开,又摆上去两三道珍馐,拢共是肉馅烙饼,甜玉米酥,还有绿豆米粥。
嬷嬷笑哭着脸想:这奶奶也忒能吃了点。
然而也是这会儿,顾云昭晾着仙月阁两个奴仆的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春柳院。
秦姨娘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特意让贴身丫鬟书画亲自送来一盘龙井绿豆糕。
一个两个的,把她的褚玉阁当做擂台了么?顾云昭看她这算盘打得都快要响破天了。
顾云昭暗思片刻,现成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她看了一眼门外,让人一道摆起来,又向门外笑道:“两位可是等急了?要不你们先行回去,告诉你们二奶奶,吃完这几盘子我就过来,尤其是这盘绿豆糕,不然我可不好向春柳院交代。”
可是领了命令来的两人,又怎么敢独自回去。
现在又来了春柳院的人,要是这没皮没脸的事传到秦姨娘那里去,可不得招来一顿打。
果然,那嬷嬷如顾云昭所想,神情变得讨好,有些哀求道:“夫人娘家可是江南第一富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还在乎这几口寻常吃食?”
闻言,顾云昭身形一顿,差点没笑出声来。
人嘛,就是如此,越是顺着,越不拿你当回事。
定是要吃了教训,才知道你的厉害。
顾云昭真是没想到,她在沈府下人之中的“乡野村妇”名声,会因为一顿饭就扭转了。
然而,顾云昭可不急着出声,等着一旁的书画变脸。
“这可是我们姨娘让小厨房精心准备的,嬷嬷嘴里怎么说话呢?”
看那嬷嬷瞪眼努嘴正要反驳,顾云昭此时才慢悠悠道:“嬷嬷真是说笑了,我一个草莽山沟里来的女子,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美味的糕点。”
话毕,嬷嬷和丫鬟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两人估计是没料到,她们这几日嘲笑议论这位少夫人的话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就连“草莽山沟”这四个字都与她们嘴里的玩笑话一模一样。
嬷嬷汗如雨下,卑微道:“夫人谦虚了,夫人都没见过的东西,除了龙角凤尾这般珍贵,也是没有的了。”
顾云昭乐着擦了擦手,招呼莺歌道:“叫人取水来,替我净手罢。”
随后又对着书画道:“让去仙月阁与二奶奶对账是郡主母亲的意思,就只能先怠慢了姨娘,还请姐姐到姨娘跟前帮我美言几句,我随后就来。”
一早儿就得了与仙月阁对战的小胜,又看顾云昭似乎有投靠春柳院的苗头,书画自然喜不自胜,弯着嘴角道:“少夫人客气了,我们姨娘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夫人放心去吧。”
如此,门前的热闹终于散了,顾云昭步入碧纱窗后净手更衣。
只过了一会儿,门外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冷寡淡的声音:“外头怎么站着仙月阁的人?”
顾云昭抬起头,闻声望去,沈郁珩已然跨过门槛,款款而来。
和煦的午日衬着窗景,沈郁珩一身挺括的官服更显得臂膀宽阔,官服上头是用金线缝的祥云纹样,使得沈郁珩周身仿若自带一圈淡色金光,而他精瘦的腰身被方型带銙的玉带轻笼着,瞧着身段并不分明,然而只有顾云昭知道,这宽大的衣袍一脱,底下是何等美妙光景......
由于沈郁珩是背光而来,顾云昭并不看得清楚他的神情,直到她呆愣着,看到沈郁珩快要近在咫尺,方才缓过神来,匆忙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