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初离开前厅,回到自己院中。不知何时园中的落叶已开始层层积攒,柳儿给倚靠躺椅之上的洛初多添了一层薄披。
“眼见天凉了,小姐既喜欢厅中得躺椅就莫要穿得如此单薄,回头染了风寒二夫人和二小姐又要忧心了。”柳儿像个小老婆子一般在洛初身边念叨。
闭目养神得叶洛初不禁想笑:“好,好,好,都听柳嬷嬷的。”
见自家小姐又拿自己打趣,柳叶“哼”了一声,也不真恼,只是在洛初身侧轻轻蹲下。
晌久不见有动静,叶洛初启眸看向柳儿:“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她有事……”柳儿说着朝叶洛初身后一指,只见虹影一身挺拔黑衣立于身后,抱拳行礼。
叶洛初微微一愣后道:“影姐姐不必多礼,下回有事只管说即可。”
“先生吩咐,不能打扰姑娘休息。”
看着虹影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劲儿,洛初和柳儿都顿感无奈。
“好吧,那随你了,说说什么事吧。”叶洛初说着又调整姿势躺回椅中。
“先生明日将班师回朝,来讯问姑娘是否想看大军凯旋之景。”
叶洛初刚躺好的身子一僵,“甚好,替我谢谢先生。”说着鼻头一酸,怕急泪涌出忙紧闭双眸。
虹影得了答复便飞身檐上,不一会又不知隐去何处。柳儿见小姐闭目养神,便不再打扰,转身去柴房准备些吃食。
人后,洛初眼角淌落一滴珠泪,一切都尚可改变,一切都尚未太迟。
上一世,皇军出征,薛惘毒害圣上,联合贤贵妃拥立太子即位。太子久征未归,薛惘豢养私兵渗透军营,盗取军机致使太子战败。太子自负自傲,亲自率军直面出击,命顾筠安摔步兵拼死抵抗,数万将士连兵带将无一人生还。贤贵妃暂扶幼子上位,垂帘听政,命薛惘为监国太师,百官中颇有言辞者皆当忤逆反伤论处。
太子败,朝中太子党被一一拔除,相府便是待宰的头羊。一是因太子败,二是因贤贵妃已知先后遗孤的存在,得此机会必然斩草除根。眼看相府上下百余口人将无一幸免之时,太子少师筠安先生的贴身侍卫青之马踏前朝,在殿前卫得长矛入腔之前使浑身解数掷出一卷明黄:“先帝遗诏!”一声愤恨怒吼后力竭倒去。
先帝驾崩后的二月,叶洛初被一直先帝遗诏召回了公主之身,免于一死,月中午时被召入宫。途径西午门,见叶向华等一干太子党及其满门宗族皆斩于武门之下,血染宫墙百魂殇。叶洛初一身长公主华服席地,踏古人魂进深宫院,这是贤贵妃特意安排的好戏。
聪明如她怎会猜不出是贤贵妃所为,只是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已西去,相府也再回不去了,筠安先生命人拼死送京的遗诏救了她的命,却救不活她的心。
……
叶洛初躺在躺椅上满面泪痕却不肯睁眼。
一张温热宽大的手掌敷上叶洛初的眉眼,熟悉的木质气息萦绕着。泪水愈发汹涌,冲破指指缝直击来者的心间。
顾筠安在她面前蹲下身,微笑着将泪人抱入怀中,轻拍其背,耐心地安抚。
“顾筠安……”叶洛初在他怀中呢喃着:“对不起,上一世是我辜负了……”
未说完的话被顾筠安的低头一吻按下了暂停键。
筠安先生缓缓离开泪人唇,看着眼前哭红的双眸,第一次温柔地笑了。
“不论前世如何,只要前世因能结出今世果,便不枉我谋划了一切。”顾筠安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