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陆子由身边那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司梦姑娘。
一曲《千秋岁令》沿着司梦那纤细而优雅的指尖缓缓流淌,涤荡赵秦尘灵魂中的那股子傲慢与狂妄。
“想风流态,种种般般媚。
恨别离时太容易。
香笺欲写相思意,相思泪滴香笺字。
画堂深,银烛暗,重门闭。
似当日欢娱何日遂。
愿早早相逢重设誓。
美景良辰莫轻拌,鸳鸯帐里鸳鸯被,鸳鸯枕上鸳鸯睡。
......”
司梦唱到此处,想起陆子由最后定的那一句有待商榷的“似相思,长相思,千秋岁”。于是鬼使神差地唱出了,“似恁地,长恁地,千秋岁。”
陆子由先是一怔,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司梦的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司梦一曲唱罢!赵秦尘的灵魂早已同台下众人一样,飘然在那画堂之中,鸳鸯帐里。虽说揽月亭中还未作评,但赵秦尘的心中已有定论。这次他的的确确又输给了陆子由。
仗着自家祖父是当今相国,蒯埙一直与陆子由这帮江南士家公子不对付。此时蒯埙侍奉在蒯老相国左右,有幸再见天颜,心中大喜。要知道上回得见官家龙颜还是在秋围殿试之时。两人相隔数丈远,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自是连官家什么模样都瞧不清。如今两人相距不过两肘,便是官家脸上有几个麻子都看的一清二楚。
蒯埙心中雀跃,但也惶恐不已。难免也会有些失礼之处,落在蒯老相国眼里,遭到好一顿教育!
赵官家听了这首《千秋岁令》,龙颜大悦。仔细翻看手中的节目单后,才发现这是早就该上场的忘春楼所选送。于是招来身边的大太监,指着节目单上的《千秋岁引》——忘春楼一列问道,“这忘春楼不是早就该上场了嘛!怎么到这最后才上。”
大太监正打算指挥小太监下去问话,只见蒯埙上前一步说答道,“回官家,是那姓陆的迟到了,所以顺延到了末位。”
蒯埙急着露脸,也顾不得言语,张口就来,听得老相国满脸黑线。
“什么这姓那姓的,没打听清楚的事情你小子也敢瞎报告。真以为自己长了三个脑袋。”老相国斜首怒视,睁圆了双目把心中说想都倾注在了眼神之中,传递给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蒯埙。
蒯埙见到祖父如此生气的模样,后背汗毛直竖。踉跄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抬头。
“姓陆的?那个姓陆的。”顺着蒯埙的话,赵构问道。
见蒯埙半天不回话,气得蒯老相国直接揣了他一脚。
“官家问你话呢!”
蒯埙吓得又一个踉跄,反应过来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回...官家的话,就是这个词的作者,叫陆樱的。他父亲是临安知府,陆载之。”
“陆樱,陆载之的儿子。”赵构顺着节目单上的那一行小字,果真看到了陆樱的名字。
“朕记得陆家是独子吧!想当年朕为了开陆家的双清堂,还破例给这小子封了个登仕郎。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家小子都长这么大了。算算日子,这小子也该到考科举的年纪了。怎么今年进士里不见他的名字啊?”
蒯埙是知道陆子由落榜内幕的,心中紧张之余,连双腿都有些不受使唤。
蒯老相国毕竟是伴君多年的老狐狸了。古言,伴君如伴虎,但只要摸准了老虎的脾气,豺狼也还是有机会吃剩肉的。
“回官家的话。老臣全权督办今年的科举,所有对这事有所了解。原先放榜时是该有他陆樱的名字。但后来在审查风评时,老臣听说他做了一首新词,妄议官家。便以恃才傲物、自高自大为由划去了他的名字。老臣擅做主张,还请官家降罪。”说着说着,年过半百的蒯老相国倒头就拜,弄得身边不明就里的蒯埙也学着磕头谢罪。
蒯覃这一跪,也把赵构弄紧张了,忙伸手去扶,“蒯爱卿这是做甚?快快请起,朕又没说老相国做错了。”
“谢陛下。”蒯覃在赵构的搀扶下起身,蒯埙也跟着站了起来。
“年轻人,就该杀杀他们的锐气。要是一个个都像猴子似得不知天高地厚,这朝廷早晚闹翻天了去。”
赵构、蒯覃等人对陆樱的印象都不是很好。赵构是因为蒯覃说陆樱说了他的坏话,而蒯覃完全是因为陆父是他在朝政上的敌人。
若说此间还有欣赏陆子由的人,就必定是那位清纯可爱的清禾郡主。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句“画堂深,银烛暗,重门闭。似当日欢娱何日遂,愿早早相逢重设誓”的戳中了他,又或许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清禾就是瞧上了陆子由那貌比潘安的俊俏容颜。
不论是何种缘由,这一刻清禾郡主的心是属于陆子由的。
她只恨此刻与心上人离得太远。若自己不是大宋郡主,不要时刻保持仪容。她真想现在就跑到陆子由身边,趴在舞台的边缘,静静地看着他的模样。
虽不识《梧桐夜雨》也未闻《碧纱秋月》,但知那芙蓉帐暖念这鸳鸯枕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