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苏愿棠设想的,父亲在家中做活的温馨场景,全然不见。
眼前,父亲躺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奄奄一息。
屋内潮湿昏暗,床边的饭碗已经长了青色霉菌。
苏厚看见苏愿棠,挣扎着起身,想看看她。
苏愿棠赶忙上去扶住他:“父亲,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是不是叔叔婶婶!我去找他们!”
苏厚面颊凹陷,呼吸急促又浅短,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粗糙干瘪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那双手已然没有往日里温热、有力,现在虚虚贴着她,有种眨眼就要消失的错觉。
她望着许久未见未见的父亲,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明明路上她还想着怎么把父亲接走,
明明已经做好打算,
明明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怎么就……怎么就!
苏愿棠伏在父亲的床边,紧紧抓住苏厚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抓住父亲。
不可以!
不可以!
她不能失去父亲!
苏愿棠扶着苏厚躺下,转身跑出去。
院门口,贺玉书刚下车。
她冲过去,不在乎什么礼仪形象,狼狈的跪在他的轮椅前,语无伦次的哀求道:“书少爷,求你、求您让府医看看我父亲!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苏愿棠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别这样!”
在她准备磕第三个的时候,贺玉书赶忙让芽青拉住她。
“彩儿,快去把李府医叫来!”
吩咐完,贺玉书把她扶起来,细心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泪痕与泥土。
“红了。”
贺玉书轻柔的碰了碰她的额头,眼里满是心疼。
府医在村口,没有随车跟来。
苏愿棠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又看向屋内。
“你先进去陪陪岳父吧,府医来了我同他一起进去。”
贺玉书把车上的绒毯放进她怀中,她被轻轻推进院内。
站稳后,苏愿棠郑重的向他行大礼,而后回到屋内。
桌子上油灯碗里的油不多了,灯芯也只剩小段。
苏愿棠去往日里放油的地方翻找,只看见一片狼藉。
定是那对夫妻来过!
苏愿棠气极,恨不得现在冲到他们家里闹个人仰马翻。
从墙角里拿出藏好的灯油,换上新灯芯点燃,屋内瞬间明亮许多,一片狼藉的模样也显露出来。
给父亲盖上绒毯,苏愿棠抱起苏厚到平日里她睡的小榻上。
轻飘飘的,怀里的父亲还没村里牙牙学语的孩童沉。
见她又要红了眼眶,苏厚用尽全力挤出一句安慰的话:“丫…头…别……别哭。”
“不哭父亲。”苏愿棠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哭。”
过了一会儿,彩儿带着府医匆匆赶来。
还未等府医歇够气,就被彩儿拉到苏厚跟前:“李府医,您赶紧瞧瞧!”
可怜李府医一把老胳膊老腿,硬是被彩儿提破娃娃一般拎过来。
李府医手指搭在苏厚的手腕处,神色严肃。
苏愿棠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悬去了心,贺玉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到她身侧,悄悄握紧她的手,“岳丈大人会没事的。”
“嗯。”
只是片刻,李府医就开出一张药方,彩儿和芽青自告奋勇去镇上买药,苏愿棠在屋里陪着父亲讲这十几天来的事情。
院内,贺玉书喊住李府医。
“岳丈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李府医摇头叹息:“比少爷您还差上几倍。”
“这位老爷,内里亏空太久,已是强弩之末。”
“哐当——”
两人听见声响齐齐看向声源,只见苏愿棠站在那儿,木盆里的水撒湿了她的裙摆。
“强弩……之末?”她有些哽咽,似不信:“会不会是刚刚您没缓下来,诊治错了?要不您再诊诊?”
“怎么会是强弩之末呢?明明我离家时还好好的,父亲已经能稍稍走些远门了,这仅仅几天而以……只几天而已!”
苏愿棠感觉自己的泪都要流干了。
李府医虽是侯府府医,但也见过太多如她这般不愿相信真相的人。他抚着胡须,无奈叹气:“少夫人这几日多陪陪令尊吧。”
这厢,苏愿棠刚听完噩耗,那厢,叔婶就不知道听了哪个耳报神的消息,跑来赌人。
一边来,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个小贱蹄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苏二叔拖着跛脚的腿先冲了过来,略过轮椅上的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