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七点。
太阳从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光,屋里的情况隐约可见。
梁笑从被窝里伸出手,扒拉了下震动的手机按灭,俨然一只受了惊吓的虫子一样紧紧蜷缩在被窝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毫无血色,好看的五官因过度难受全挤在了一起,嘴里还不断发现哼唧的声音以缓解下腹抽搐一样的疼。
房门轻微响了几声后被打开,梁母郝丽君走进来,没去拉窗帘,看了眼床上的梁笑,轻轻走到她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来了?”
梁笑说不出话来,嘴里嗯了声。
郝丽君叹了口气,出去端了杯水进来,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盒布洛芬,扣出一粒,坐在床边,轻轻扶起梁笑,喂她吃下。
“打电话请假了吗?”郝丽君把她重新安顿着躺下,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梁笑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等会打,缓会儿。”
郝丽君无声点了点头:“需要我也请假吗?”
梁笑有气无力:“别,您别请,都快退休了,再请该晚节不保了,放心,疼不死我。”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那你休息着,我走了,有力气了给我发个信息,中午我给你点外卖吧。”
“好,谢谢妈。”
郝丽君又看了她一会,忧心忡忡地转身出了门。
梁笑不止痛经,还非常不准时,每一次都疼得直不起身浑身无力,有时候甚至昏厥呕吐丧失意识,为此,她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没一个有用的。
每到这时候,郝父郝母曾轮流请假陪过她,以免发生意外。梁笑工作后,也因为这个事情总是请假,然后结果就是——不断失业。
大家都认为,谁还没来过月经?至于痛经,大部分人也经历过,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可梁笑到底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布洛芬是最近新换的一种药,吃了也有四五次了,药效起来后能缓解一会,到九点时,梁笑的手机响了,她颤颤巍巍摸起来看了眼:真准时啊,到点就打电话催。
“王姐,我.......”
“梁笑!你怎么还不来?今天还有好几场面试呢!”
梁笑是人事专员,这家公司是她工作二年来,第八家公司,她入职不过三个月,以她的预感,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前面甚至有几家公司,在她第一次因痛经提出请假时,就直接让她滚蛋了。
“王姐,我来例假了,肚子疼.......”
“你——你有没有搞错?又来例假?你这个月来三次了吧?来一次你疼一次,疼一次你就要请假一天,你找借口能找个正常的吗?本来,我看你能力不错,长得也不错,性格也不错,对你一忍再忍,可你不能总蹬鼻子上脸啊?我告诉你啊,一个小时后,我要是看不见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对方啪一声挂了电话,怒气穿过网络信号,直接灌入了梁笑的鼓膜,她苦笑一声。
果然!
梁笑之前,不是没弓着腰忍着疼去上过班,结果还没出小区门,就晕倒在门口,吓得郝丽君也病倒了好几天,从此两夫妻就下了通牒:不许去上班了,大不了我们养着你!
可不工作到底是说不过去,梁笑便说服父母,一定找一家人性化一点的公司,可找到现在,能容忍她三个月的公司,已经算是不错了。
梁笑试着起来,可刚一直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她重新把自己蜷起来,气若游丝捂着胸口:算了,忍个屁!老娘要休息!要是再昏厥了郝丽君吓回来,得不偿失。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咋咋地吧,对梁笑来说,失业已经失麻木了。
迷迷糊糊中,梁笑昏睡过去。
*
三天后。
梁笑慢慢悠悠吃完早餐,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郝丽君从厨房出来,叫住她:“又面试去?”
梁笑甜甜一笑:“可不么,你闺女我可抢手了!”
“你这简历上都惨不忍睹了,居然还能找到面试机会?”郝丽君一边擦着手,一边问她,“我都说了,我和你爸给你出资,你开个小店算了,好歹时间自由,能养活自己就行呗。”
梁笑穿好鞋,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最后一次行不?让我再试试,不行就把你俩棺材本拿出来给我霍霍?”
郝丽君顺手把手上的毛巾扔向梁笑:“一天到晚口无遮拦的,去吧去吧,不想听你大逆不道胡扯!”
“好咧,逆女告退!”
梁笑挤眉,一个侧身猫出门,大步往外走,这肚子不疼的时候,她身子板挺得比电线杆还直。
洁舒纸业集团。
旗下卫生巾业务是主营企业之一,梁笑觉得,好歹也是为月经服务的行业,这回肯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