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姜采盈整个人止不住往前栽去。
伴随着马儿一声长嘶,姜采盈掀开车帘,拧眉怒视:“何人敢拦公主府车驾?”
公主府的府兵已全数亮出兵器,作戒备姿态迎敌。她的正前方,李漠背影挺立,铮地一声拔出佩剑,剑光在日照下闪耀发光。
他直指对方,声音沉静肃杀,“让开。”
姜采盈的目光越过李漠,往前方看去。长长的仪仗队,自城头拐过,在闹市中蜿蜒成一条巨龙。
好大的排场!
为首的两位彪形大汉跨坐在马上,扛刀狂笑,待看清来人之后,便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原来是九公主的车驾,属下实在该死,惊扰了公主出行。”
“既知该死,为何不下马行礼谢罪?”
夹道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在大庭广众之下藐视皇权,这几人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是说,他们主子,竟比当朝九公主还尊贵?
还未等姜采盈发号施令,那两位大汉突然闷哼一声,目眦尽裂地双双从马上落倒,扬起一层轻灰。
他们的眉心,各显现出一个针状的小孔,小孔向外冒着血珠,两人睁大双眼,均已断了气。
等了两秒,人群之中终于爆发出第一声惨叫,“死人啦!”
姜采盈也不得心悸,李漠收起剑,回身替她挡住视线,“公主,没事吧?”
李漠深知,公主平日里骄纵尊贵,最不喜见血腥。可他哪知,姜采盈在梦中所见的,比这残忍千万倍。
她拂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这时,长街的尽头,幽远清脆的六角銮铃拨开喧嚣闹市,随风传来。辘辘的马车声碾过干净的青石板,一驾通体玄黑的四驱马车缓缓而来。
“摄政王驾到!”
马车以织锦车盖,丝绸为帘。车前一对金光雕饰随行而动,与通身金丝楠木的车架交相辉映成典雅又暗黑的气势,令生人生敬,熟人生怖。
大云朝以玄色为尊,天子出行乃驾五驱马车。而眼前之人,以尊色为饰,以四驱为驾,纵观整个大云朝,除了那个权倾朝野,大逆不道的佞臣卫衡,谁还敢如此张狂?
摄政王卫衡,字景仲,锦州通县人氏。传闻他的父亲曾是通县县令,文兴二十年被“乌桐官案”波及入狱,第二年在狱中病死。
卫衡年幼,携母一路西逃,正巧遇上蓟州兵变。他被当成叛军,一路押送入京。先帝大怒,下令三日后于武安坛将其斩首。
那天,昌宁公主恰随帝亲监仪式,行刑之前,公主突然无端嚎啕大哭,太常太保等人劝说,公主身负祥瑞,如此这般哭泣恐是在传达天怒。
此人,不可斩。
先帝信以为真,认定卫衡同昌宁公主一般,乃是大云的祥瑞之人。后来他凭借此特赦入仕,选为郎官。当年乌龙解开之后,先帝封他亲信,又逐渐升他为大司马。
先帝驾崩前,曾临终托孤嘱咐他辅佐少帝,匡扶朝纲。五年来,他却机关算尽,玩弄权势。不仅成功将朝中六部尽握手中,就连京中羽林军也独独听他号令。
如今,年仅十二岁的少帝在朝中尊称他为“亚父”,事无巨细地同他商量,他却利用少帝幼稚之心,大肆屠杀忠臣,颠倒黑白。
文武百官闻摄政王名号则如丧胆,从前大云朝的名臣气节已荡然无存,朝野上下全是谄媚势力,踩高捧低的权臣。
姜采盈想,早知今日,五年前他受刑时自己宁死也要忍住不哭。
全街百姓跪地敬呼,“摄政王千岁!”
千岁?姜采盈在李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迎着对面的那辆马车,投去冷冽又憎恶的目光。
一个狐假虎威,弄权夺势的小人也配千岁?
李漠一沾到她的肌肤,便止不住惊呼出声,“公主,你脸色怎这般白,手也这么冷?护心丹可服用了?”
姜采盈忍住体内的不适,看了李漠一眼,拂开他的手,淡淡道:“无事。”
全天下,她最不喜在卫衡的面前露出羸弱,这会令她有种小人得道,天道倾覆的错觉。
此时,熏风将那四驱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露出马车里气派的装饰。卫衡穿着一身玄色云锦长袍,腰间束金纹腰带,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的扳指,整个人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邪气与压迫。
他道:“昌宁,过来。”
语气冷冽,散漫,充满压迫。
大云朝中,皇帝敬称她为‘阿姐’,其余众臣皆尊称她为“九公主”。自父皇母妃去世后,朝中再无人敢直呼她的封号。
唯独他。
他总是高高在上,用冷漠的眉眼俯瞰众生。
朝堂之上,只有不涉朝政、骄纵无度的九公主,敢当众痛骂一下他,其他人就连不小心对上他的眼,都可能遭来杀身之祸。
可卫衡这小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骂完之后,隔日她的亲信可能就会横尸大街;她